“抱歉,我盡力了。
”
尹甯兒緩緩垂下螓首,眼眶中隐隐有淚珠在打轉,俏麗的臉蛋上滿是悲痛與歉然之色。
她白玉般的柔荑輕輕摁在鐘文兇口,掌心閃耀着溫潤晶瑩的光芒,周身散發出無比柔和的氣息,臨近之人無不感到暖洋洋的,猶如浸泡在溫熱的澡盆之中,說不出的舒爽。
渾厚磅礴的生命氣息順着她的右手不斷湧入鐘文體内,端的是連綿不絕,生生不息,按說便是一頭死豬接受了這等程度的灌溉,也要抖抖一身肥膘,重新爬起來再吃三百回合。
然而,這具幹屍卻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他的肉身較之先前略顯豐潤,體内幹枯的筋脈皿管似乎充盈了少許,這樣的變化,一度讓林芝韻等人大喜過望,誤以為在尹甯兒的救治之下,鐘文能夠很快蘇醒過來。
可殘酷的現實卻如同一桶冰水,将衆人心中的希望之火狠狠澆滅。
此後的鐘文便始終保持着這樣的狀态,既沒有蘇醒過來,心跳和皿液循環也并未恢複,一眼望去,充其量不過是具大了一圈的幹屍。
“甯兒,相公他……”
林芝韻櫻唇微張,卻又欲言又止。
四周沉重的氛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一股深深的絕望感止不住地湧上心頭。
她隐隐有種感覺,若是當真開口詢問,得到的結果,絕非自己所能承受。
“師父,弟子所能做到的,不過是維持他的一線生機。
”尹甯兒沮喪地說道,“可要讓他蘇醒過來,隻怕……”
“尹師姐,廚師哥哥到底怎麼了?
”沈小婉紅着眼眶問道。
“想要治愈一個人的前提,便是此人自身也想要接受治療。
”尹甯兒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可從鐘文體内,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求生的意志。
”
“什麼意思?
”葉青蓮秀眉一蹙,抱着大寶的雙臂微微一緊,“你是說,他自己不想活了?
”
“或許是他不想活了。
”尹甯兒抿了抿嘴唇,猶猶豫豫地答道,“也可能是他的意識……已經不在了。
”
“什麼叫意識不在了?
”葉青蓮眉頭鎖得更緊,嗓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個八度。
“他、他……”尹甯兒瓊鼻一酸,淚水自眼角緩緩滑落,柔嫩的臉頰很快被徹底打濕,反射出晶瑩的光芒,口中泣不成聲道,“他的靈魂,已經、已經……不存在了。
”
四周一片寂靜,氛圍無比沉重,仿佛連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房間裡不時傳來啜泣之聲,飄花宮諸女大多滿臉悲痛之色,淚如泉湧,尤其是林芝韻、鄭玥婷和冷無霜這幾位已經和鐘文成婚的,更是哭得梨花帶雨,過度傷心之下,幾乎要昏厥過去。
這具幹屍的出現,對于整個飄花宮而言,不啻為一種劇烈的精神沖擊。
幾乎沒有人敢相信,這個整天笑嘻嘻,性子有些滑稽的溫和青年,這個無論面對何種困境,總是能夠從容過關的神奇小子,竟然會敗。
他敗得這樣慘烈,這樣徹底,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唯有葉青蓮櫻唇緊咬,面色蒼白如紙,嬌軀不可察覺地微微顫抖着,卻并未哭泣。
“娘親,爹爹為什麼不理大寶?
”
懷中的大寶大眼睛一眨一眨,嘟着嘴不開心道,“他都不陪我玩。
”
“爹爹累了,他需要休息呢。
”
葉青蓮牙齒咬得更緊,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嗓音卻變得愈發柔和,“大寶乖,等爹爹睡醒了,再讓他陪你玩好不好?
”
“嗯。
”
大寶乖巧地點了點頭,粉嘟嘟的小手伸向鐘文所在的位置,隔空作出撫摸狀,用奶萌奶萌的嗓音說道,“爹爹乖,睡覺覺,睡醒了要陪大寶捉迷藏。
”
也不知是不是幼兒識人的方式與成人不同,鐘文的肉身早已幹癟得不成形狀,她卻還是輕松認出了老爹的身份,竟似完全不覺得有什麼異常。
這番童言無忌的話語,卻引得四周哭聲愈盛,就連素來情感不怎麼外露的刺客妹子冷無霜,亦是癱軟在椅子上,淚水如同泉水潺潺,再也不可抑制。
“甯兒姑娘,當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
”
始終默不作聲的莳雨突然開口問道,“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