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不敢當。
”隻見為首戴着鬥笠的大漢忙不疊站起身,對陳慶之唱喏道。
“好讓少俠知曉,小的賤名王順,乃是此處向北十五裡外趙家莊的莊客,隻因年輕時粗學過幾手棍棒,主家擡舉,僥幸混口飯吃,此次奉命送些時令的新鮮枇杷去兖州府叫賣。
”
“我們身上除了些防身的刀槍棍棒,唯一值錢的恐怕也就隻有這幾筐果子。
”
伸手虛指了指供桌腳邊堆着的七八個小半人高的竹筐,王順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用餘光打量廟外威遠镖局一行人。
镖師常年行走在外,幹的是刀口上舔皿的買賣,都是慣與山賊水匪打交道的人,能指望有幾個有道德底線的。
若是雇主實在财帛動人,又沒什麼與之匹配的實力,他們也不介意偶爾客串客串盜匪,反正這年頭做長途買賣風險高的很,路上出點意外很是尋常。
這漢子早年行走過江湖,對此頗有耳聞,如今抱有戒心也在情理之中。
“王大哥誤會了,我們也是走了半天官道,眼見臨近晌午,想找處地界暫作休整,湊巧知道附近有間廢棄的寺廟,不知可否勻出一間讓弟兄們歇歇腳力。
”
“況且,大家都是賺些跑腿的皿汗錢,你沒甚麼大本錢,難道小弟便有嘛?
”
陳慶之苦笑着晃晃空蕩的袖口。
對王順的話,陳慶之是半個字都不帶相信,但對方既然沒有暴露意圖的打算,他也不好僅憑先入為主的猜測對人喊打喊殺。
眼下能做的,也就無非八個字——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見少年始終态度謙和,伸手不打笑臉人,王順似乎也放下了戒備,尴尬地将手從身後收回放在腦袋上。
“不礙事,不礙事,這年頭大家跑生活都不容易,大晌午的确實應該好生歇歇,都說相見是緣,要不我散些枇杷給各位好漢解解渴如何?
”
說罷,王順反身将一個竹筐揭開,從黃澄澄一籮筐果子裡取出幾枚,向少年遞去。
“枇杷,哪兒有枇杷吃,咱可是約莫有一年多沒嘗過那味兒了,大侄子,快些先讓老叔嘗嘗。
”
誰料沒等陳慶之伸手去接,蓦地從一旁跳出個五短三粗的漢子,二話不說拿過王順手裡的枇杷,此人正是早上才被黃擒虎訓斥過的孟大富。
三下五除二扒去枇杷表面那薄薄一層衣皮,還沒等陳慶之開口阻攔,孟大富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将果肉塞入嘴中,吃得端是汁水四溢。
“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大侄子你要不要來一個?
”
孟大富背對王順一行人,向陳慶之使了個眼神,示意手裡的果子并未被人動過手腳。
誰也不會想到,表面看上去身寬體胖,說話沒遮沒攔的孟大富,實際上卻是一行人中唯一一個使镖用毒的好手。
方才搶在陳慶之前頭要吃枇杷,也是懷疑對方在果子裡下藥,小心駛得萬年船,不露痕迹地驗上一驗。
其實即便他不出手,以陳慶之上輩子行醫采藥的經驗,再加上長春真氣百毒不侵的特性,這世上也沒幾種毒能将他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