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灼灼烈日,烘烤着大地。
從高處看,狹長的行軍隊伍,宛如一柄騎槍,貫穿了整個耶路撒冷。
看台上,貴族們的家奴,已經端着盛有銀質酒杯的金色托盤,向他們的主人奉上冰冷甘洌的葡萄酒。
有些貴族們的酒杯,上面甚至還鑲嵌着大顆的紅寶石,用以彰顯自身的豪奢。
貴婦們炫耀式地談論着新添的首飾,不乏鄙夷地冷眼瞧着那些有着曼妙身段的薩拉森或是波斯女奴。
東方式宮廷培養出的侍女,遠比西方宮廷裡的更擅長伺候人。
但貴婦之所以是貴婦,在于她們所能帶給夫家的嫁妝,以及政治上的有力臂助,而非容貌有多麼靓麗。
沒有高貴的身份,再怎樣美麗的皮囊,也不過隻是玩物罷了。
而西比拉公主,自然就是耶路撒冷最美麗的明珠。
很可能是一頂王冠的嫁妝,使她就像一座散發着誘人氣息的寶藏,引來無數貴族子弟們大獻殷勤。
但西比拉公主卻有些興緻缺缺,一邊禮貌地應承着,一邊打量着站在教堂前,佩着印有黑色鷹徽的紅色披風的洛薩。
不隻是西比拉公主。
像她一樣關注着洛薩的貴婦有很多,在她們看來,洛薩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令人着迷的神秘傳說了。
于騎士競技大賽上,以凡人之軀斬殺狼人。
剛到耶路撒冷不久,就得到了深居簡出的國王陛下的青睐,接連拔擢,由騎士授封為男爵,又被委任為王家騎士團的大團長。
随後,更是以雷霆手段,将在騎士團内,勢力最為雄厚的前任司令官,菲利普伯爵除職踢走。
再加上許多貴族們都在津津樂道他從沙漠盜匪手中,搶來的以車為計量單位的财物,以及麾下騎兵們的精良裝備。
洛薩男爵,早已與英俊,富有,勇武,智慧等種種正面詞彙聯系到了一塊兒。
貝利安站在人群裡,有些羨慕地看着威風凜凜的洛薩。
昔日在賈法港口碰面時的景象還曆曆在目。
眨眼間,這位同齡人,竟已搖身一變,成了耶路撒冷首屈一指的新貴。
“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
”
滿頭紅發的雷納德伯爵,面露挑釁地看着站在大教堂前,被曬得滿頭大汗的洛薩,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呼——”
他的口中發出舒爽的怪叫,随即又從托盤上取來一杯,當着洛薩的面,将它倒在腳下的泥土當中。
他滿臉得意,心道,這就是死海之王,卡勒堡之主的豪奢。
而你,一個暴發戶般的角色,大熱天連杯冰飲都喝不到。
洛薩向他笑了笑,笑容中隐含憐憫,他故作小聲地對身旁的掌旗官,具有騎士頭銜的漢斯·馮·塞戈說道:“可憐的雷納德伯爵,曾被叙利亞的努爾丁(薩利赫的父親)囚禁在一座高塔中,據說那是整整十八年的時光,他可能已經患了瘋病,不然也不會将甜美的酒水灑在地上。
”
漢斯也适時露出憐憫的神情:“願天父保佑他能早日擺脫瘋病。
”
雷納德伯爵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他小聲都囔了句:“是十五年,不是十八年,這個愚蠢的小子,簡直和他的父親一樣讨厭。
”
想起曾經的囚徒生涯,原本因自己最大的政敵,雷蒙德伯爵的離開而喜悅的心情,也開始意興闌珊起來。
洛薩對身後的翼騎兵們說道:“走吧,我們得跟着行軍隊伍,護送他們出城。
如果感覺酷熱難耐,就再忍一忍,我已命制衣官為你們訂制了用來遮陽的罩袍,再過兩天就能下發到你們手中了。
”
翼騎兵們本不需要罩袍,半身闆甲也不似鍊甲那樣容易鏽蝕,但聖地白天裡的高溫,又使他們必須有一件罩袍遮陽。
烏爾姆恭敬道:“大人,這不算什麼,像您這樣高貴的人,也同樣在忍受酷熱。
”
他們已經完成了護衛國王和一衆神職者的任務,開始伴随在行軍隊伍的兩側前進。
翼騎兵們緊握着手中禮儀用的武裝劍,挺拔的身姿,明亮的甲衣,吸引了不少兩側圍觀的少女們不少目光。
一些驕傲的騎士滿懷嫉妒和羨慕地嘲諷道:“看呐,這就是那個鄉下男爵組建的騎兵,他們在背後插滿羽毛,活像是王室禦苑裡,那些向異性殷勤求偶的公孔雀。
”
有人都囔道:“我知道那種米蘭式的鮮亮铠甲,在太陽的炙烤下會像突厥蠻子烤肉用的鐵闆,根本就不實用。
”
作為洛薩麾下第一名翼騎兵,烏爾姆忍不住大聲對自己的同袍們說道:“看呐,他們羨慕的神情,恨不得把眼睛珠子貼在我們的甲衣上。
”
“大家都看到了,連騎士老爺們都在羨慕我們的盔甲,大人将此等貴重物連同翼騎兵連隊的榮譽賜予我等,我等也需傾盡全力,以忠誠回饋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