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沒有的人,可能會很多。
隻是他們不在此書上,那便在别的書上也可。
人人都總歸是某些故事的主角。
白衣男子看着那場雨絲不斷的春雨,有些困意。
都說暑意才催人眠,但春困也是如此。
白衣男子忍着些困意說道:“他們兩人,都會很了不起。
”
朝青秋問道:“兩人都在那本書上?
”
“隻有一人。
”
白衣男子看着朝青秋,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但是許多人,在書外,卻是影響着書裡面的人。
”
“又或許他本來就該是在書上,隻是被刻意忽略了。
”
朝青秋聽着這些話,覺得很有些意思,一時之間便沒有開口。
這世間能和他如此閑适的談話的人,在以往幾乎沒有,在以後也可能不會再尋到,但是在此刻,恰恰好好。
朝青秋問道:“你在某本書上,是濃墨重彩寫的那個人?
”
白衣男子沒有說話,關于這個問題,之前他便想過,人人都是自己的主角,自然人人都是濃墨重彩的那一個。
兩人都不再說話,隻是安靜的看着雨景。
碎葉城因為在延陵北境,實際上風光和慶州府那邊差距甚大,若是在慶州府待夠了不短時間,來到碎葉城,不見得能習慣。
白衣男子皺了皺眉頭,然後按住了腰間的那柄劍的劍柄。
劍鞘裡隐隐有劍鳴聲。
當然,朝青秋的那柄古道,也是如此。
酒逢知己能夠千杯少,劍遇上知己自然也是如此。
兩柄劍,和兩個人,能成為敵手,當然也能成為知己。
“我聽聞一個時代,終究是隻能有一人站在山峰最高處,故而六千年前才有柳巷一人力壓世間其餘劍仙的局面,而六千年後才有你。
”
這是白衣男子在說話。
他看着朝青秋,看着這位世間舉世無敵的劍仙,然後頗有感歎。
朝青秋看着他,臉上有些笑意,“我對人間已倦,是因為所有風景都看過,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做過,但若是多幾個你,或許我會很願意留下來。
”
朝青秋厭了人間,便想着離了這人間。
一切的緣由都和他什麼都見過了有關。
或許是因為太過寂寞。
高處不勝寒這幾個字,這個世間,隻有朝青秋有資格去說。
“我或許能夠陪你鬧一鬧。
”
白衣男子按着那柄劍,笑道“在我開始認真練劍之後,也覺得有些無趣。
”
朝青秋想了想,覺得有些意思,但最後還是拒絕道:“你不是這本書上的人,就好好看着。
”
白衣男子想了想,深以為然的說道:“也好。
”
“但是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的劍山。
”
“我說過了,這是他們的劍山。
”
“你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
……
……
“那是師兄你的劍山。
”
李扶搖提着大紅燈籠沒有走出皇宮,隻是走在一條宮道上,靴子踩着積水,發出些響聲。
天色漸暗。
燈籠裡有些光亮。
李扶搖沒有用劍氣驅散雨水,但燈籠好似不受影響,一直都很亮。
李扶搖停下腳步,看着不遠處的吳山河。
他這個時候應當是該在那座宮殿裡和那位大餘新帝談着事情,敲定那些細節。
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裡。
吳山河看着李扶搖手裡的燈籠,有些緬懷的說道:“老祖宗除去劍之外,沒有什麼好東西,可就是這麼一盞燈籠都給了你,他對你太好,好到師兄我覺得有些過分。
”
那盞大紅燈籠是當年李扶搖沒有走上劍山山頂的那個夜晚,老祖宗許寂親自交給他的。
當時其實老祖宗便已經知道李扶搖是陳嵊的弟子。
即便是謝陸不存那些心思,讓李扶搖在天黑之前走到山頂,他也會有些别的借口,讓李扶搖成不了劍山的弟子。
毫無疑問,老祖宗許寂對李扶搖,一直疼愛有加,若是不疼愛,如何會不遠萬裡為李扶搖出劍?
可也就是因為這份喜愛,讓老祖宗不願意李扶搖登上劍山,擁有劍山弟子的身份。
“我知道老祖宗甚至還想把那柄舊事送給你。
”
吳山河看着李扶搖,平靜的說道:“老祖宗對你的寄望到底是什麼,我不太清楚。
”
李扶搖沒有說話,隻是這樣靜靜的看着吳山河,老祖宗給他的東西不少,可說到底,還是把劍山和責任都給了吳山河。
這意味着什麼。
李扶搖大概是知道的。
他和這位師兄,已經十年未見,這十年之後,李扶搖已經是天底下的大部分修士都知道的人物,可吳山河到底還是籍籍無名。
可要是吳山河之後以太清境成為劍山掌教之後,誰又能不認識他呢。
李扶搖看着吳山河,笑着說道:“我說了,這是師兄你的劍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