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間有很多奇怪的事情,不見得人人都知道,好比北海深處有條沉睡了數萬年的龍,好比佛土有一盞會說話的燈籠。
這個世間的法器千奇百怪,有通靈的劍,有涵蓋山河萬裡的畫卷,也有一點朱砂映照天際,更有符箓可鎮天地。
什麼都有了,可就是沒有能夠說話的法器。
李扶搖眼前的,是這世上僅此一件。
那盞燈籠在說話。
李扶搖強忍住驚駭,木然的看着這盞燈籠。
“慧稠給你講了些東西,但是沒有講完,後面的我給你說說。
”
慧稠僧的故事隻說到當初那位立教僧,境界高妙,将那些邪魔斬殺了之後,便将他們的皮制成了這樣一盞燈籠,可是沒有說,那盞燈籠日夜聽着曆代佛教教主講經說法,竟然在數萬年前便豁然開悟,有了靈智。
别的法器生不出這麼高的靈智,隻有這盞材質不屬于人間的燈籠才能生出靈智。
生出靈智之後,經曆數百年,這盞燈籠真正的變得與衆不同。
最與衆不同的事情是,它沒有壽命,因為它不是人,不會死,所以數萬年裡,他便一直這麼存在了下來。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有生命的,但是我死不了是真的。
”
試想一下,一盞存在了數萬年的燈籠,也聽了數萬年的佛教教主講經說法的燈籠,哪裡是慧稠僧這樣的人能及得上的,而且活了數萬年,光是聽到見過的那些事情,便足以讓人們對于這個世間的了解更多些了,這樣的燈籠,說是能夠印證長生,也一點都不假。
長生兩字,放在它身上,再合适不過了。
“那這一盞燈籠呢?
”
李扶搖提着手裡的燈籠,看着面前巨大的燈籠。
“我早說了,它是我的一部分,至于為何到了你的手裡,這是個古老的故事,說起來很有些意思,不過講給你聽聽也無妨。
”
那盞燈籠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開始說起那個漫長的故事。
“很多年前,佛教還未在佛土,那一代的佛教教主叫阿難……”
之前慧稠僧給禅子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便是佛陀弟子阿難的,這是記載在佛經上的故事,但是隻有這盞燈籠才知道,其實阿難不是佛陀的弟子,他至少距離佛陀的那個時代,已經過了數千年。
他是佛教曆史上,有名的教主。
在他還沒有走入滄海之前,他在人間行走,卻在塵世遇見一位少女,當即便愛慕難舍,他自知自己破戒,心中覺得羞愧,便回到靈山去問自己的師父該如何做,佛教的教廷一直在靈山,隻是卻是在那座山河裡的靈山罷了。
那位佛教教主便問了阿難有多愛那女子,這才有了阿難留在世間的那番話,于是那佛教教主便封存了阿難的記憶,隻留下了和那少女有關的記憶去找那少女。
“我與阿難是摯友,怕他遭遇不測,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愛那少女,所以便請那位教主将身上的一處割下做了一盞燈籠,彙入一些靈智,由阿難帶着去了山下……”
阿難和那少女相知相戀也相守,卻很快便發生了問題,那便是在那少女開始芳華不再的時候,阿難卻一直都是那般年輕。
那女子最開始覺得沒有什麼,等到漸漸老去,雙鬓生出白發的時候,看着仍舊是年輕的阿難,終于是受不了,在一個雨夜之中,那女子提着燈籠離去。
“那天的風雨很大。
”
……
……
恍惚之間,眼前出現了一座破落的房屋,在狂風暴雨之中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便要傾倒,就像是那女子和阿難的感情一般。
女子提着燈籠,蹲坐在破屋之中,黯然神傷。
阿難踩着泥濘,來到了門前。
仍舊年輕的阿難站在門前,用力的拍打着門,但屋子裡的女子卻是始終不曾開門。
就在雨夜之中,阿難渾身都濕透了,但那女子還是不為所動,而且第二天一早,便從後門離去,不知所蹤。
“我被她提着,自然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
”
“她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情,但在某個地方,卻是待不長,她不是因為不愛阿難了,隻是因為他們兩人不能共白頭,她無法讓阿難見她一天天老去,所以便躲着不見他。
”
“阿難呢,他的記憶被封存了,所以他四處尋找,都找不到那女子,就這樣過了許多年。
”
塵世的女子活不了多長,百年為期而已。
所以幾十年之後,便已經垂垂老矣,快要離開人間了,隻是情愛兩字,一直不好說,雖說數十年未見,但是情愛不曾淡去,于是在臨終之前,兩個人便見了一面。
阿難還是那般年輕,女子卻是也不複當初,兩人相擁,女子最終死在了阿難的懷裡。
“後來,那位教主便來了,他替阿難解開了記憶,阿難頓悟,便有了之後入主靈山一事,隻是在那之前,他找到了女子的轉生,托我照看,于是這盞燈籠便留在了人間,輾轉多年,之後我的那縷靈智消散,便是我也找不到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