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來自邊境的戰報,很快便要讓少梁城上下各類人都知曉。
然後肯定很快,這少梁城内便會迸發出幾種不同的情緒,不過這些情緒彙總起來,也肯定會是喜悅大于一起,畢竟與陳國的這場戰事,大周從一開始便說不上主動,要不是北燕郡一直未破,恐怕整個大周不會像現在這樣。
這樣一個消息,就連普通的市井百姓都知道會是一個轉折點,就算是大周邊軍什麼都不去做,也絕對不會處于比現在更為危急的局面。
或許真會有不少人在意到戰報後面的謝應生死不知這句話,但對于戰事之中戰死的将軍,百姓們大多有些感慨,若是真會悲傷到食不知味,寝食難安,也不現實。
哪怕那個人是謝家寶樹,偃師城謝家最為看重的後輩,更是這封戰報裡當之無愧的主角。
興許有落淚的,那肯定是少梁城裡一直思慕着謝應的小娘子們。
不過也都知道,那位謝郎不會再回來了。
黃昏時刻,冬至前的最後一日的少梁城竟然有些陽光灑落,讓人在清寒的秋日,感受到了一絲絲暖意。
少梁城内的朝堂重臣們,在少梁城百姓們之前先收到這個消息,然後便成就了一個詭異的景象,有平日裡在朝堂上說不上話的清談文臣三兩邀約,在各自府邸喝得酩酊大醉,到最後更是痛哭流涕,仰天大喊什麼天佑大周,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大周不滅,國祚綿長。
反倒是這些時日一直在朝堂上很有話語權的真正重臣們,出人意料的平靜,六部尚書府邸自從接到消息之後,便從未有過什麼消息傳出來。
甚至那位宰執大人的府邸之中,更是安靜的可怕。
朝堂重臣們的态度,和市井百姓們想法,本來就不該一樣才是。
這樣詭異的局面就這樣持續了十幾日,直到廟堂重臣們得到了第二個消息。
那那位在偃師城深居多年的謝老祭酒,謝氏一族的家主謝陳郡要在這兩日赴京。
名望在朝野之中依舊不算是低的老祭酒選擇在這個時候來到少梁城,不管是誰都有些擔憂,那封戰報上最後一句是說的謝應生死不知,恐怕就是這位老祭酒來到少梁城的原因。
謝氏一族對于自家子弟謝應的期望,當真是一點都算不上低,同大器晚成的謝老祭酒相比較,謝應年少成名,早就奠定了基調,若無意外,老祭酒離開人世之時,謝應便能接過謝家的大旗,成為新一代的謝家家主,可現如今,這位寄予厚望的子弟死了。
謝老祭酒若是不站出來說些什麼,恐怕才是真有些不正常。
因此在謝老祭酒赴京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廟堂重臣們便把視線看向了兩個地方。
一個是皇宮。
另外一個則是那座宰執府。
整座少梁城裡,能夠說話的,也就不過這兩人,其餘人,哪能在老祭酒面前多說上半句?
隻不過這兩處地方,也是仍舊安靜的可怕。
可謝老祭酒,已經走了很遠,離着少梁城也不過八十裡了。
離這座少梁城尚有八十裡的地方,有一座小鎮,今日午後時分,有一輛馬車緩緩駛入此地。
駕車的那位馬夫僅存一臂,腰間别有一個酒壺,用僅存的右手駕車,仍舊是沒有半點問題。
馬車奢華,讓人一看便知道是富貴人家。
在這輛馬車周圍,有着十數位騎馬的扈從。
其中老少皆有。
那位小鎮縣令早就得到消息,知道那位老祭酒要路過此地,本來是想着那老祭酒何等身份,肯定是不會入鎮的,因此僅僅是派人在鎮口觀望,看着謝家車輛離去便是,可老祭酒忽然改變主意入鎮,讓他猝不及防的同時,還多了些慶幸。
老祭酒何許人也,退隐官場之後,誰能有幸見上一面?
少!
那輛馬車入鎮之後,并不停留,由着那名馬夫趕車往鎮上一座酒樓去。
在那位小鎮縣令有意無意的安排下,明擺着車廂裡便是那位謝老祭酒的馬車停靠在街道旁。
一頭白發的謝陳郡走出車廂,在那個獨臂馬夫的攙扶下,來到酒樓前。
謝陳郡看着這棟酒樓,眯了眯眼。
在一旁的縣令大人咽了口口水,他很怕這位老大人皺一下眉頭,要是真有如此,也不算是最壞結果,怕隻怕這位老大人到時候說幾句訓斥的話,那到時候對于他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以後再想着在官場上攀登,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這還是老大人淡出廟堂多年,若是當年還在朝堂上的時候,他這個時候隻怕馬上就有人剝了他這身官服,給丢出縣衙了。
偃師城謝家,在大周,是當之無愧的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