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妖修的死去,便有一顆妖丹滾落出來。
李扶搖彎腰撿起。
然後在那妖修的屍體旁撿到了一些道門法器。
想着之前在湖裡的那具白骨,沉默了一會兒。
想着那位叫做草木的年輕修士就這麼死在這裡,好像真是有些不太值當。
不過這個人間,人人的宿命雖說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經注定,但既然是發生了,便沒辦法再改變。
李扶搖收起那些東西。
沿着湖邊走了一段路程,看到有一條小路通向某處,便走了上去。
言樂走的不是這邊,那他索性離他遠一些便是。
要是言樂留在他身旁,他自然會竭力保住他的性命,但既然言樂這麼選,那李扶搖也不好多做些什麼。
那條小路不知道通向何處。
但想來也需要很小心,因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李扶搖竭力掩蓋住自己身上的劍氣。
林間小路,清幽無比。
小路旁不知道種着一些什麼樹,但很顯然是外面世界裡所沒有的。
李扶搖停下來摘下一片星星狀的葉子,放在手心裡仔細端詳,然後确認這不是什麼以術法造就的東西,而是真實的樹葉。
可這世間,不管是山河還是妖土都不曾有這種樹,偏偏在霧山裡便有?
這不讓人感到奇怪?
李扶搖有些感歎,原來這霧山真不是一般的地方。
李扶搖正有些失神,卻忽然從這樹上飛下來好些古怪的蟲子,那些蟲子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就要落到李扶搖的脖子上,看起來是為了吸他的皿。
隻是片刻之後,這裡便生出一道劍光。
李扶搖握住明月,一劍挑落一隻蟲子,然後緊接着便是好幾劍,挑落好幾隻蟲子,其中有一些,劍落下的位置不對,落到了那些蟲子背部,竟然便沒能一劍斬滅,而是發出了一陣如同金石相交的聲音。
甚至還帶起幾縷火花。
李扶搖已經是太清境的劍士,一身劍氣也好,還是别的什麼也好,都不能說是弱小,可為什麼他的一劍卻是沒能斬殺一隻小蟲子。
他微微皺眉,然後劍落到了那些蟲子的脖子處,這才将那些蟲子盡數斬殺了。
李扶搖低頭看着那些落在地面的蟲子,發現它們和那些世間常見的瓢蟲沒有什麼區别,但就是殼要比那些瓢蟲硬得很多。
因為有那位聖人之前的布置,霧山裡的野獸也好,還是别的什麼也好,都不能化成妖,但這并不妨礙它們進化得更加适合生存。
世間萬物,從來都是适者生存。
在山河妖土裡是這樣,在這霧山裡也是這樣。
李扶搖沒有興趣和這些瓢蟲過不去,于是他很快便收了劍,往前走去。
他要看看這條小徑的盡頭是什麼地方。
霧山即便是已經被三教弟子探索了這麼些次,但一定也有很多沒有被人探索過的地方,何況李扶搖是第一次進霧山,這些地方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他要避開什麼,其實都不現實。
世間隻要有緣的人或者事,在某個情況下,自然都會重聚。
想着這事,李扶搖便有些無奈。
往前走我們總會離着終點更近一些。
這不是什麼假話。
于是在半日之後,李扶搖當真是走到了小徑盡頭,小徑盡頭是一片斷崖。
斷崖底下是一片海。
沒誰知道為什麼霧山裡面還有一片海。
但事實是,既然存在便存在。
這個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候。
落霞落到海面上,波光粼粼。
李扶搖忽然想起了某位少年天才的文章,其中便有一句,“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
想來和現在他看到的風景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李扶搖安靜的看着這幅場景,覺得有些美。
可很快,他便看到有個少女從某處跑來,臨近斷崖,站在斷崖上,有些手足無措。
一張臉上淚痕猶在。
李扶搖站在遠處,看着這幅場景,沒有什麼情緒,他隻是微微扭頭,看着另外某處。
有個腰間懸劍的老人臨近這裡。
因為李扶搖已經遮掩了劍氣,而且還有樹木作為遮擋,讓那個老人并沒有看到李扶搖。
那個老人看着那個受驚如同一隻小白兔的少女,獰笑道:“你再怎麼跑都沒用了,這崖下就是海,依着你的修為,跳下去便是一個死字,還不如從了老夫,放心,老夫會對你百般憐愛的。
”
說着話,那個懸劍老人往前走去,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淫欲。
他的視線在那少女的身上遊走,就像是看着一隻待宰的羔羊。
少女哭起來,因為害怕,甚至還跌坐到了斷崖邊上。
尋常女子最重要的東西想來便是貞潔,有些剛烈女子,在面對這些事情上,甚至不會想着屈從,而是想着要保住身子。
但開始修行之後,不論男子女子,或許眼裡最重要的便是修行,便是能走多遠,反倒是對這個已經不太在意了。
這少女境界不高,修行還沒有多久,應當是還想着貞潔重要。
所以在短暫的害怕之後,她便向着那斷崖之後的某處爬去,因為害怕,反倒是爬得更快了一些。
等到那懸劍老人伸手的時候,她就已經到了崖邊。
看着懸劍老人的手伸出來,少女害怕的情緒滋生到了
極點,她想都沒有想,便從這裡跳了下去。
說是跳,但實際上用滾字更為合适。
懸劍老人低頭一看,正有些惋惜,在這霧山裡,可沒有多少這麼好欺負的女子。
這才有一個,可這轉眼便沒了。
誰能想得到呢?
可正在他感歎的時候,卻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道聲音。
“你這樣的人,怎麼配練劍呢?
”
這道聲音淡漠至極,之所以淡漠,是因為那聲音的主人很生氣。
說着這話,一身青衫,背負劍匣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他看着那個懸劍老人,認真說道:“等會兒我會殺了你,你的劍不該受到這樣的侮辱。
”
懸劍老人本就已經是一位太清境的劍修,平素裡行走世間,大抵沒有野修願意招惹他,可是今天,他看到了這個青衫年輕人之後,先是有些怒意,然後一下子便想到了一種可能。
瞬間臉色變得煞白。
他想到了這個人的身份。
……
……
霧山不是一座山。
就像母老虎也不是一頭老虎。
霧山是聖人的洞府。
是那位分辨不清楚身份的聖人住所。
但顯然霧山并非是那種一般的住所。
不是有幾間院子便了結的那般住所。
聖人們從來都是高坐雲端,沒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會現身人間。
即便是偶爾離開雲端來到人間,也不會與太多人相見。
能夠見到聖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這位聖人是個例外。
據三教的考證,這位聖人雖然不知道是三教哪一教的聖人,但這位聖人似乎從來沒有興趣在雲端待着,他的一輩子,都待在了人間。
他在人間建造這樣一座霧山。
裡面有山有水,有着外面一切該有的,甚至還有飛禽走獸,若不是有聖人的術法壓制,隻怕這些飛禽走獸也會脫變成妖。
不過隻是沒有人而已。
那位聖人或許能夠通過某些術法創造出來幻境,讓旁人以為這座霧山裡其實是有人的。
不過即便是待在人間,這位聖人若是喜歡和旁人相處,大可尋一處地方住下,以自己想要有的身份,但他并未這麼做,便是因為他也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
但不管怎麼說。
霧山,便是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完整的世界,甚至白晝有日,夜幕有月。
以往三教已經讓弟子們來探索過很多次了,對于這裡面的事情,大抵都已經算是清楚。
所以三教弟子們在進入這之前便有師長對他們說過這裡面的許多事情,所以他們全然不用驚慌,除去要應當妖族和劍士之外,他們所要做的,便是盡可能的去尋到聖人真正的住所。
霧山是個世界,聖人住在這個世界裡。
自然會建造房屋。
上一次三教弟子前來探索,梁溪的嚴煥然便已經尋到了聖人的住所,并且在那個地方尋到了一爐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