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這道言語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道劍光,直接将那道學宮大門斬開,轟隆隆一聲巨響。
從學宮大門開始,連綿而去至少數百裡的建築都依次倒塌。
煙塵四起,無數學宮修士都驚異于如此景象,有幾個境界高妙的登樓修士依次出手,但不過片刻,全部都倒飛着滾落到回學宮内。
沒人死,但是人人重傷。
那位劍仙立于學宮外,對着學宮出劍不多,沒有一劍殺人。
這個樣子,讓人更奇怪。
宋沛跑出學舍,跑到了更高的那座竹樓裡,這裡正好能夠看到學宮門外。
隻是有些東西擋着,也隻能看着,那學宮門口,隻有一襲青衫,看不清臉貌。
宋沛滿臉憂慮,恰好看着穿了一身花裙子的師姐顧緣走上竹樓,這才摸着腦袋喊道:“師姐,李大哥怎麼了?
是記着在白魚鎮上的事情?
”
顧緣如今也是一位登樓修士,來到宋沛身側之後,一把拍掉他放在頭上的手,認真說道:“那明明是個很不起眼的故事。
”
宋沛問道:“啥?
”
顧緣說道:“不用知道的這麼清楚,你隻要知道一件事,即便是今日他李扶搖拆了學宮,他還是我顧緣的朋友,而你宋沛要是看不慣李扶搖今天的所作所為,等到以後有本事了,不用說别的,反正出手打一架就是了。
”
宋沛雖然也沒有明白到底是個什麼說法,但還是點頭應下,這一次聽師姐的。
顧緣看着那些青衫,喃喃笑道:“當年說他要是成為劍仙就好了,可誰想到,這才過了多少年,就已經真的成了。
”
宋沛問道:“師姐覺得不是好事?
”
顧緣沒好氣說道:“學宮都被拆了,你說這是好事?
”
宋沛說道:“不過李大哥成劍仙了,真的是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情,說不定以後的人間,要把李大哥和朝劍仙相提并論,那應該很不錯的。
”
顧緣瞥了他一眼,然後也沒說話。
“我看你是沒啥希望站到他身側了。
”
顧緣輕聲笑道:“不過也很好了。
”
宋沛不明所以,但是自家師姐笑起來,他也就跟着笑起來。
之後頓了片刻,宋沛說道:“我也要閉關破境,早日追上師姐就好了。
”
顧緣指了指學宮外的那一襲青衫,認真說道:“不是我,是他。
”
宋沛點頭,無比認真。
掌教蘇夜站在涼亭下,看着這幅景象,自嘲笑道:“昨日因,今日果。
也沒啥大不了的。
”
……
……
很多年前,有個少年在洛陽城裡,被學宮修士選中,認為他有修行的資質,因此便要帶他去學宮,當時雖然他的父母都有些不舍,可也覺得高興。
可是之後,洛陽城有一戶權貴人家,知道這件事之後,便讓自家子弟頂替了這個名額,收了好處的學宮修士也不計較,畢竟那個孩子也是有修行的資質的。
後來為了掩蓋這件事,那家人還讓人帶着那個孩子離開洛陽城,甚至都離開了延陵,去了西南邊陲的一個叫做白魚鎮的地方。
然後那個孩子被扔到了那個地方,按道理,基本上沒有活着的可能,即便是活着,這輩子想要回到洛陽城,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即便是可能,也都基本上不會對那權貴做些什麼了。
可後來的事情,現在雖然山河之中還沒幾個人知道,但遲早是要傳出來的。
那個孩子靠着說書活了好些年,後來遇到了一個劍士,然後去劍山學了劍。
過了很多年,他變成了一位劍仙。
他的名字叫做李扶搖。
他如今就站在學宮門口。
想到這裡,李扶搖笑了笑,當年的事情,其實不能怪整個學宮,但是說到底,還是這座學宮也有不察和包庇之罪。
所以他出幾劍,也不過分了。
連續将好些登樓境的修士都打飛之後,裡面再沒有一個修士出來,李扶搖站在這裡,不言不語。
直到之後,那個白裙女子出現在遠處溪邊。
李扶搖這才說道:“兩清了。
”
聲音不大,但傳到了學宮所有人耳朵裡。
沒有聖人來人間,那麼便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攔得下這位劍仙。
更何況如今的劍士一脈,今非昔比。
李扶搖說完那句話之後,身形消散,這才出現在葉笙歌身側。
兩個人站在溪邊,都不言語。
李扶搖到底還是煞風景的問了一句,“你還是沒見程雨聲?
”
“嗯。
”
葉笙歌應了一聲。
兩個人沿着這條小溪一路往前。
“當初青槐來找我,打了一架之後,我們便是在一條小溪前分開的,她受傷不重,我留了幾分力,隻是她是有些不依不饒。
”
談及另外一個女子,李扶搖固然再會聊天,這個時候都不敢說些什麼。
葉笙歌倒也不在意,隻是問道:“你要重新鑄劍,為何帶上那柄桃木劍?
”
當初因為某些原因,葉笙歌将那柄桃木劍,可是送給了李扶搖的。
李扶搖說道:“好像不太适合。
”
葉笙歌微笑道:“是怕她
吃醋。
”
言語之間還是平淡,要是換做另外一個女子,早已經是殺氣十足了。
隻是這個女子也好,那個女子也好,都是好的女子,說不清楚高下,也分不出來誰好誰差。
要是說都喜歡,隻怕又要人罵他李扶搖是個太複雜的男子了。
李扶搖說道:“本來也沒有怎麼用那柄劍,真要鑄劍,不太合适。
”
葉笙歌點頭,算是認可這個家夥的這番說辭。
兩人沿着小溪一路前行,走到盡頭,便發現一片不大的瀑布,下面是一處寒潭。
李扶搖和她站在這上面,看着那下面。
兩個人都沒說話。
葉笙歌說道:“從朝劍仙言語看來,咱們的這個人間,八成是要被那邊的人發現的,到時候怎麼辦,你怎麼想?
”
李扶搖看了看天幕,現在這種事情,已經不是說關乎人族存亡了,更是整個人間,“最開始我練劍,不過隻是想回到洛陽城,回到洛陽城之後,也就是為了報仇,之後要成為劍仙,是因為老祖宗和青槐,說實在的,要是這些事情放在好些年前來問我,我一定會對你說,關我屁事。
”
“現在呢?
”
葉笙歌隻有對李扶搖的時候,才有這麼好的耐心。
“現在啊,站在這個地方,要是天外來人,來一個就是殺一個,沒什麼好講的。
”
葉笙歌蹲了下去,在小溪邊伸手捧起一捧水,用來澆在臉上。
“很可能會死,不怕嗎?
”
李扶搖反問道:“你不怕?
”
葉笙歌瞥了他一眼,“你沒我厲害的。
”
李扶搖搖頭道:“沒理由讓你一個女人先死。
”
葉笙歌笑道:“這個時候就不怕她吃醋了?
”
李扶搖說道:“其實也怕。
”
“膽小鬼啊。
”
葉笙歌站起身,沒有什麼多說的。
“其實我覺得你現在比之前,要有煙火氣很多了。
”李扶搖說了心裡話,這話不怕被青槐聽到,畢竟青槐也不在這裡。
葉笙歌沒說話,隻是看着李扶搖,看着這個她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男子,認真說道:“之後真打起來,一定是我先死。
”
李扶搖頭疼道:“為什麼非要想着死?
”
葉笙歌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輕聲說道:“大概是活下來不容易。
”
李扶搖再次重申道:“真的不是先死女子的道理。
”
葉笙歌問道:“那是什麼道理?
”
李扶搖說道:“先死我們這些男兒,你們能不死,就不死,但總歸是修士先死,滄海之後是登樓,登樓之後便是春秋,不是這樣,難不成是要推出去一群百姓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