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魚鎮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徹底落下帷幕,但總歸算是結束了。
三教修士和劍士都離開了這座小鎮。
白魚鎮重新歸于平靜。
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确定,那便是在之後的日子裡,這座小鎮一定會被人記住很久很久。
李扶搖推開自己那座小院的木門,葉笙歌坐在屋檐下,看着那場尚未停歇的大雪。
看着臉色煞白的李扶搖走進小院之後。
葉笙歌斜着瞥了一眼李扶搖,把手中那柄木劍丢給李扶搖,說道:“送你了。
”
李扶搖接過來那柄木劍,有些哭笑不得。
葉笙歌靠在門旁,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幫到你。
”
說這句話的時候,葉笙歌的臉有些紅,這對于這位道種來說,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李扶搖拖了一條長凳坐下,把那柄木劍放在膝蓋上,笑着問道:“你以後不用劍了?
”
對于李扶搖來說,不管葉笙歌能幫他做些什麼或是什麼都沒有幫他做,他都不會生出什麼其他不好的想法,得到旁人的善意不容易,李扶搖不會輕易丢開。
葉笙歌反問道:“我是道門修士,用什麼劍?
”
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讓李扶搖覺得很有道理,一戰之後,劍山重開,天底下便又多出那麼些劍士,劍士勢必重新走進山河的視野裡,之前葉笙歌用劍也好,并未有太多人很深究,可是今日之後呢?
葉笙歌再用劍,隻怕便要被很多人盯着了,即便是這位道種并不在意,但總歸道門是要在意的,為了避免這些麻煩,最為簡單直接的方法,便是不再用劍。
葉笙歌不用劍,便沒有任何口實落到旁人嘴裡。
以後的山河局勢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依舊是儒教和道門兩教的天下,但劍士一脈,一定會讓人不可忽視。
李扶搖想清楚這件事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麼,也沒有還劍。
葉笙歌站在屋檐下看了李扶搖很久,等着雪小了許多之後,問道:“李扶搖,日後你能不能成為劍仙?
”
這是個很直接的問題,葉笙歌是個很直接的人。
若是問一個天資出衆的劍士,你能不能成為劍仙,那人會覺得這是旁人對他的贊賞,可是問一個資質不是太好的劍士,這便是對他的嘲諷。
很明顯,葉笙歌兩者都沒有。
她隻是想問問,以及想知道這之後的答案。
李扶搖想了想,說道:“想。
”
葉笙歌問能不能,李扶搖回答想。
這便是在回避。
“你該成為劍仙。
”
葉笙歌挑着眉頭。
李扶搖苦笑道:“原來滄海在你眼裡,便是那麼簡單。
”
葉笙歌問道:“難道不是?
”
李扶搖心想,你要是這樣說,我還怎麼接話。
葉笙歌是道種,是天資極佳的修士,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天才,更是被視作道門的未來,是觀主的親傳弟子,是有希望成為聖人的女子。
說了這麼多,至少知道一點的應該是,葉笙歌完全有能力踏足滄海。
所以她對于滄海境,一向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
依着她來看,滄海該是一件不難的事情。
甚至于依着她現如今的修行進度來說,或許百年之後,她便能踏足那個境界,當然,時間或許會更久一些,也有可能是更早一些。
都說不太清楚。
李扶搖深深看了一眼葉笙歌,想着你到底是何種妖孽。
“李扶搖,我希望以後我踏足滄海的時候,你也會踏足那個境界。
”
“我的天資及不上你。
”
“但你練劍不足十年便已經成為了一位太清境。
”
“我那是運氣好。
”
“我擁有的東西比你多,來到朝暮,不一樣花了二十多年?
”
“你要是這樣說,豈不是我比你的天資更好?
”
李扶搖有些生氣的說道:“葉姑娘,你是道種。
”
葉笙歌挑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你是沒有自信,覺得一定會不如我?
”
李扶搖沒有說話,隻是有些無奈,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道:“我不覺得我比任何人差,但有些差距,我會承認。
”
葉笙歌嗯了一聲,是些奇怪的情緒。
一般人很難理解葉笙歌這一聲嗯裡的情緒,李扶搖卻是有些懂,但他沒有開口說些什麼,反倒是問道:“你才踏足朝暮,什麼時候踏足春秋?
”
葉笙歌沒有任何猶豫,便說道:“十年之内,有些慢了。
”
這個答案,絕對是能夠讓世間絕大部分修士都瘋狂的答案,葉笙歌作為道種,天資深厚,能夠花上二十年光景修道來到朝暮,這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但絕對會讓人覺得很驚訝,可修行到了後面,越來越難,二十年朝暮,或許再花上百餘年都不一定能夠走入春秋這道門檻,可是葉笙歌卻是說,十年。
十年對于很多修士來說,隻是彈指一揮間,眼睛一睜一閉,便已經過去了。
這是極快的時間。
有人說要十年破境成為春秋。
有很多人會驚訝,但李扶搖不會。
他見過朝還是朝暮,暮時便春秋的魏春至。
相信一朝頓悟的說法。
何況這種事情對于葉笙歌來說,或許也不是太難。
隻是旁人來聽,一定會覺得很瘋狂。
李扶搖不說話,或許是在消化這個消息。
葉笙歌說道:“今後的局勢很難琢磨,對你而言,應當是不太友好。
”
李扶搖笑道:“好在我還有些劍。
”
旁人隻有一柄劍,李扶搖有數柄,這便是他有優勢的地方。
葉笙歌問道:“去劍山?
”
白魚鎮事情結束之後,劍山一定會是最熱鬧的地方。
李扶搖搖搖頭,“回洛陽城。
”
葉笙歌注意到他是用回洛陽城這個詞,但是沒有說些什麼,隻是說道:“洛陽城是個好地方。
”
李扶搖看着遠方,“當然是個好地方。
”
……
……
洛陽城今年下雪的次數不少。
但最近幾日的那數場大雪,很有些大,洛陽城的街道一夜之後,積雪便沒過了膝蓋,讓工部的官員白日裡忙碌了一日,也隻是開辟出了一條不寬的道路。
而且大雪不停,時不時便要派人清理。
如此大雪之中,街道上并無行人,大多百姓都躲在家中,烤着火爐,喝着酒。
南城那邊的大雪和洛陽城其餘地方并無兩樣,但是南城的積雪便要多得多。
原因是工部官員和衙役并未有人到南城去。
南城大多住着的都是朝堂的官員。
官員們要上朝,就需要有一條路,工部理應先顧南城,但實際上,到了最後,都沒來。
這讓前面幾日的朝堂上,為了清除積雪的時候,有許多大臣都在倒苦水。
這讓那位延陵皇帝覺得有些意思,當然,最後也是覺得不僅是有趣,還覺得那位敢這樣做的工部官員,有些膽識。
隻是坐在龍椅上,延陵皇帝想了很久,都沒有想起來負責這種事情的工部官員叫什麼名字。
延陵王朝的百姓太多了,要管理這麼一個王朝,自然官員也不在少數。
延陵皇帝不是全知全能的,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治下的官員到底有多少,更不可能人人都能記得清楚。
隻是散朝之後,他讓人去查了查那個負責此事的工部官員到底是誰。
很快出宮的人便回宮了。
延陵皇帝也得到了答案,那個做出這些事情的工部官員,不是旁人,是數年前的狀元郎陳炳郡。
那位出自北海的讀書人,前些年力壓許多被人看好的讀書人,一躍成為狀元郎,其實也有很多人對于這個年輕人的前景頗為看好,甚至還有幾位老大人還想過把自己的家中的适齡女子下嫁,但最後都不能成行。
不過這位狀元郎的才幹倒是沒得說,可是在官場上,還真的是差點意思,這數年在六部兜兜轉轉,誰也不太喜歡他,最後便讓這位狀元郎到了工部,從六品的官職,做一些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