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冬至夜的風波,如今已經過去許久,久遠到五雷仙宗許多弟子刻意的不再去提。
此刻随着太華仙宗正山道人開口,四下裡竊竊聲頓時消散一空,三宗弟子都望向這邊。
柳元正臉上的笑容似乎也因之而凝固,又緩緩消散。
再看時,那正山道人臉上仍帶着笑容,目光不閃不避,與柳元正對視。
這番是來者不善。
道人頗是精明,那笑容越假,越是顯得此人油滑。
可世上之人各般心性,油滑與油膩往往隻有一線之隔。
落到柳元正眼中,此人便端是油膩,隻一番話,就讓柳元正生出惡感。
少年的目光再偏轉,不帶着絲毫的情緒,隻是平靜的看着正山道人身旁的四人,三男一女,那三位男修,神态各異,但也大都和正山道人姿态仿佛,唯有站在正山道人身側的素靜女修,表情上有所擔憂,似乎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
足足沉默了數息的時間,柳元正方才開口道。
“說來倒也遺憾,那夜的變故引我四位同門道友殒命,向來是貧道不忍言之事,若無甚麼緊要幹系,今日隻能讓正山師兄失望了。
”
說話時,柳元正不喜不悲,隻是言語中的話落到此間衆人耳中,引得五雷仙宗弟子都對正山道人怒目而視,便是許多玄青仙宗弟子的目光中也帶着些憤慨。
經過少年不經意的“提醒”,讓衆人都想到了那夜因之殒命的四位玉都院弟子。
仔細說,這也是五雷仙宗的醜事,如今被正山道人這般提出,總是不大妥當。
被柳元正這般嗆了一句,那正山道人也瞧見了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心氣頓時一緊,卻仍不依不饒,往前邁了一步,急急地朝着柳元正追問道。
“元易師兄,我隻是想知道,那夜你親眼得見,九尾妖狐所施展的,到底是逃禅孽法?
還是禅宗道術?
”
“這位師兄,與那妖狐鬥法的,是吾宗掌教與紫泓長老,你不該來問貧道,那日襲殺我的,隻是妖狐一道幻身,連承載幻身的法器也在我雷符下毀了,隻能隐約看出有幾分佛器的模樣痕迹,貧道雖是此事的親曆者,卻學識有限,分辨不出到底是逃禅孽法,還是禅宗道術。
”
等柳元正說罷,不待正山道人繼續開口,一旁朱子同又旋即開口,打斷了此人。
平日裡向來和善的朱子同,此刻也聲音冷厲了許多。
“正山師兄,還請自重,師兄你問來問去,教我聽出許多言外之意,似乎今日是為興師問罪而來,敢問元易師兄可曾得罪你?
已說是不忍言之事,仍要這般苛求?
既然話都說到這裡,師兄不妨直言不諱,吾宗故事,又怎麼跟師兄扯上了幹系?
”
朱子同不說話還好,此言一出,頓見這正山道人臉上露出了怒色。
“元信師兄,你怎能如此猜度我?
此番非是問罪元易師兄,而是想要當着諸位同道師兄們的面,想要讓元易師兄将那日的事情分說清楚,我早先便聽見了許多風言風語,一會兒說西方逃禅如何,一會兒又說禅宗如何,白陽禅宗的師兄們這幾日便也要到了,此刻問個明白,總好過寒了禅宗師兄們的心,過幾日鬧出笑話來!
”
說話時,許多人已經變了臉色,等正山道人說罷,朱子同剛想說什麼,卻見柳元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少年往前邁了一步。
“貧道差不多聽明白了正山師兄的意思,師兄是說,吾宗刻意隐瞞了那夜變故的真相,引得玄門諸宗中都多是些風言風語,刻意抹黑禅宗?
對也不對?
這般說,貧道倒也有許多困惑,師兄早先聽了許多風言風語,吾玄門風氣何以如此?
敢問師兄哪裡聽到的?
太華仙宗?
還是在外行走的時候,此人是哪宗弟子?
說來痛心,吾宗許多弟子,師兄弟,交好的道友們,在此事之後,都沉浸在同門逝去的悲傷裡,可是這些風言風語,這些捕風捉影的話!
是想置吾宗于何地!
今日諸位師兄都在場,哪一位?
哪一位也是如此想的,請站出來,貧道與你好生辯一辯!
害群之馬!
這便是吾玄門之中的害群之馬!
心寒!
令人心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