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時分,張坤和李小宛再次出現在西半壁街的時候,兩人已是形像大變。
張坤身着天青色長袍,溫文俊秀,身形挺拔,手裡拿着一柄折扇,三步一搖走在路上,行人盡皆注目。
好一個俗世佳公子。
而他身後落了半步的李小宛更是厲害了,身着淺月色對襟衫,腰系百折水綠羅裙……
剛剛洗刷幹淨的一張小臉,已是初露華彩,透着絲絲紅潤之色,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美好年華。
直看得人眼睛都拔不出來。
“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出來散心……”
四周響起竊竊私語聲。
“太顯眼了吧,表……表哥,咱們真的要那麼做呀?
”
李小宛十分局促,一邊跟着前行,眼睛不太敢看向前方,腦袋都快要低到兇脯了,有幾次差點踩到自己的裙擺,一頭栽倒地上。
心想這位張大哥,不知為何要讓自己叫表哥,還要編造身世?
這倒也罷了,可是,跑到源順镖局門前來尋釁滋事,這就有些不好了,會不會被人打破腦袋?
不過,自從在絕望之時,撿到這位“表哥”之後,自己就好像時來運轉了,生活也開始有了盼頭……
‘他是有學問,有本事,十分,十分厲害的人,聽他的準沒錯了。
’
想到張坤先前叮囑自己的話,她有些為難,又咬了咬牙,默默在心裡背誦着台詞。
小丫頭雖然虛歲才十四歲,未曾經曆太多世情風霜,心裡其實也有着自己的判斷,一個人值不值得信任,是不是很厲害,她直覺就能有點感覺。
‘好不容易弄到八兩多銀子,這次就去了五兩。
’
想到張坤先前在“錦繡齋”買的兩身衣服,李小宛又是一陣肉痛,這樣花錢,過幾天又得去讨飯。
“大事要緊,錢财身外物。
”張坤呵呵輕笑兩聲,他一眼就看出李小宛在想什麼了。
這些天的乞讨生涯,給她心裡留下了陰影,但是,想要達成計劃,穿着髒污衣服,是肯定不行的,沒得就讓人小看了。
“找到了。
”
遠遠的,就看到一家酒樓門前轉角處,田千裡的身影,張坤放緩了腳步。
田千裡此時倒是沒有先前的高傲,臉上全是不耐煩,跟對面一個滿面風霜之色,身着陳舊灰白色布衣的老漢說話。
“爹,怎麼才三兩銀子,就不能跟人多借一點嗎?
等我成了镖師,月入可達二十兩,出镖還有紅利,到時富貴可期,這點錢算什麼?
”
“借遍了親戚,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你娘生着病,去年收成也不好,王老爺那裡還欠着租子呢……”
老漢說着話,臉上皺紋更深,腰都直不起來。
“你跟我說這些做甚?
得了,三兩就三兩吧,好歹也能請次客,隻要師兄那裡說句話,今日之事就成了,你回去吧。
”
田千裡嫌棄的看向老漢身上的髒破衣服,想了想又說:“以後少來镖局這裡,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
說完掂了掂手中銀子,收入囊中,頭也不回的就走到泰和酒樓門口,那裡譚黑山、鐘大力正在等着,三人對視一眼,迎向從順源镖局來的一男一女。
田千裡滿面堆笑,連忙迎上前去:“杜師兄,王師姐,快快請進,小弟已經備下席面,就等二位賞臉呢。
”
……
“真的要針對他嗎?
我怎麼感覺那老伯好可憐?
”
李小宛看着那老漢踽踽獨行的背影,心裡不是滋味。
張坤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應該是在自家兒子小的時候沒怎麼教好,咱們幫他教一教,讓田千裡認識到社會的艱難,看清自己。
以後的人生也會走得更加順遂。
”
李小宛啞然,翻着眼白悄悄看向張坤。
明明知道他說的全是鬼話,偏偏還覺得好有道理。
這個所謂的“借梯上樓”之計,到底有沒有用,她心裡其實沒有一點底。
“我教的你都記下了嗎?
”
張坤卻不太放心,側頭問了句,擡步也往泰和酒樓行去。
“我記性好着呢,一句都沒忘。
”李小宛連忙跟上。
兩人進了酒樓,就有小二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