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熱油被卡倫潑入,發出“滋滋滋”的脆響。
旁邊站着的阿爾弗雷德閉上眼,舉起雙手,仰起頭,發出感慨:
“啊,終于又聽到這令人身心迷醉的聲音了,這是藝術,是我們朝夕相處的真正藝術!
我真的替貝德先生可惜,他應該站在這裡見證,什麼才叫真正的大地的氣息!
”
卡倫看了一眼阿爾弗雷德,道:“端上桌。
”
“是,少爺。
”
阿爾弗雷德将這一盆酸菜魚端起,送向餐桌。
先前一直陪着阿爾弗雷德站在邊上看着卡倫做菜的婦人此時走了過來,指了指廚房竈台,示意她來打掃。
她叫珍,是阿萊耶的妻子,金色短發,身材有些瘦削,她是聾啞人。
卡倫上輩子學過手語,手語并不難學,雖然分國界,但大概的日常表達方式依舊很相似。
“現在我們先去享用晚餐。
”
“我想先幫您把廚房收拾好。
”
“在我家裡,吃完飯後才是收拾廚房的時間,感謝你的好意,等我們用完餐後再麻煩你了。
”
“好的,我知道了。
”
卡倫和珍來到了餐廳,餐廳空間不大,但隻是坐五個人的話還是很寬敞的。
普洱和金毛的那一份晚餐早就送上去了,一貓一狗在樓上吃。
“真是太豐盛了,感謝您的招待,卡倫少爺。
”阿萊耶起身向卡倫表示感謝。
阿萊耶的兒子十二歲的漢德也起身,一邊盯着桌上散發着誘人氣息的佳肴一邊配合着父親向卡倫鞠躬。
和珍一樣,十二歲的漢德也是個聾啞人孩子。
卡倫記得自己第一次坐着阿萊耶的車來到中介門口時,阿萊耶對着坐在裡面的妻子和兒子隻是揮手打招呼,并未說話,因為他們聽不到。
“你太客氣了,阿萊耶,是我應該感謝你為我介紹了這麼好的一個房子。
”
“不不不,這是我的工作,而我也得到了自己的傭金收入,您真的不用因為這件事感謝我。
”
“但你同意讓我當天就住進這裡來,還讓你的妻子幫我去購買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這不是你的工作之内吧?
”
“這不算什麼幫助,是我應該做的,再說了,您第二天就讓阿爾弗雷德先生和我一起去把手續都跑完了,這個房子本就屬于您了,您早住進去一個晚上又算得了什麼呢。
”
“不,人看見一個自己喜歡的東西時,哪怕能提早一分鐘擁有,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
漢德此時已經盯着桌上的菜肴在不時咽口水了,但沒有得到父母的允許他沒有先動叉子,卡倫對珍做手語道:
“可以開始吃了,提醒孩子注意魚刺。
”
珍對卡倫用力地點頭,然後示意自己兒子可以吃了,漢德笑着拿起叉子,将一大塊燒雞公的肉塊叉送進自己盤子裡開始吃了起來。
卡倫今天準備了酸菜魚、燒雞公和焖羊肉,素菜是兩個涼拌菜,配的是西紅柿蛋花湯。
在艾倫莊園住了一段日子後,讓他現在迫切地想要重新提醒一下自己腸胃的“工作審美”。
“卡倫少爺……”
阿萊耶一直延續着第一天從阿爾弗雷德那裡學會的對卡倫的稱呼,
“我的傭金有一部分是超出我原本預期的,因為最終的成交價比原房主預想得要高出一些,原因是原房主也沒想到舊家具和舊書這些能折出這麼高的價格,所以我想把多出的那部分從我傭金裡拿出退給您。
”
“不用,那是你應得的,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交易成功後主動退傭金的中介。
”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有客戶說我的傭金是應得的,往常時候客戶都會防着我們,生怕我們從他們手中多摳出一個鋼镚。
”
“嗯,我理解他們。
”卡倫拿起一雙當初還是在羅佳市阿爾弗雷德送給自己的銀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嘴中,“因為我現在并不是太缺錢。
”
買完房子,意味着房貸合同生效,雖然比預想中便宜了幾乎一半,但沒用到頂的額度又不可能套現出來,他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卡倫身上隻剩下十萬出頭的雷爾。
對于中産來說,這個積蓄量還是很危險的,但剛剛從艾倫莊園出來的卡倫,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校正回歸自己的金錢觀。
但不管怎樣,用有錢人的大方去嘲諷普通人對皿汗錢的吝啬,本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阿萊耶馬上改口道:“是,少爺您說的是。
”
“來,吃。
”
卡倫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
“好的,好的。
”
吃到一半時,漢德似乎是留意到了卡倫使用的筷子,對卡倫做起了手勢。
卡倫笑了笑,示意阿爾弗雷德又拿了一雙來遞給漢德使用,出乎意料的是,漢德手指很靈活,用筷子夾菜直接就上手了。
飯後,珍主動起身收拾餐盤去廚房清洗。
阿萊耶則拿出一盒煙,看向卡倫,卡倫搖了搖頭,他戒了;阿萊耶又看向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也搖了搖頭,他也跟着戒了。
阿萊耶将煙盒又收了起來:
“少爺,以後您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讓阿爾弗雷德先生來找我,我能辦到的肯定幫您辦。
”
“嗯,好的。
”
等珍收拾好了廚房,阿萊耶就起身準備帶着家人告辭回家。
阿爾弗雷德走進廚房,将那雙銀筷子拿紙包了一下,交給了卡倫,再由卡倫遞給了漢德。
漢德沒有伸手接,而是看向自己的父母。
“少爺,這個我們不能收。
”
“所以,以後我找你幫忙時,你也會這樣推辭麼?
”
“……”阿萊耶。
最終,漢德收下了這雙銀筷子,他的母親和他一起向卡倫鞠躬表示感謝,等阿萊耶一家離開後,卡倫伸了個懶腰,從阿爾弗雷德手中接過了一杯冰水。
“少爺,您招待阿萊耶一家,是在為接下來的某些事布局麼?
”
“不,隻是覺得喬遷新居時得請人一起慶祝熱鬧一下。
哦,對了,你明天把今天拍的新房子照片和我的信一起寄回明克街。
”
“好的,少爺,明天電話局就會來拉新的電話線了。
”
“電話是電話,信是信。
哦,對了,寄信時記得還是走原理神教的郵路。
”
“是,少爺,我知道這樣更穩妥,不容易丢件”
“不,是因為那樣免費。
”
卡倫端着水杯上了樓,樓上樓下各自有一個盥洗室,卡倫先洗了個澡,換了身睡衣後走進了卧室,在床上躺下。
此時,普洱正躺在卧室窗台上,那裡有一個專門給它買的貓墊子。
當然,金毛也有一個更大号的狗墊子,在牆角。
屋子裡沒地暖,但是新公寓裡有暖氣,不過因為才辦理好房屋過戶手續,很多其他手續還沒來得及交接好,氣暫時還不能通;
無奈的是,隔壁也沒開暖氣,想蹭也蹭不到。
坐進被窩的卡倫忽然想起來忘記把報紙拿上來,但他又不想下床,所以,他攤開手。
金毛從自己窩裡坐起,先跳起來打開了卧室門跑了出去,沒多久就叼着三份報紙回來。
卡倫接了過來,拿起一份《維恩日報》,另外兩份《維恩财經》與《維恩故事會》暫時被他放在了床頭櫃上。
交完報紙的金毛又爬到櫃子上,爪子探出,按了一下收音機開關,然後又開始小心翼翼地調頻道,最終調到了《維恩新聞廣播》,此時正在播放着晚間新聞。
“幹得不錯,凱文。
”
得到了誇獎的金毛心滿意足地躺回自己的狗窩。
而原本躺在窗台上的普洱則在此時跳下窗台,來到了床上,默默地從卡倫被子上走過,一邊走一邊還斜着眼掃了一眼金毛;
“卡倫,我冷。
”
說完,普洱就鑽進卡倫被窩中。
卡倫倒是沒把它再提出來,因為房間裡确實冷,人的既定認知裡,狗皮糙肉厚,貓就比較嬌弱。
報紙和廣播是這個時代最主要的兩個傳媒載體,卡倫躺在床上一邊看着報紙一邊聽着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