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
”
“好的。
”
小約翰坐進了副駕駛位置。
卡倫則打開後車門,在帕瓦羅先生身邊坐下。
“那個管家呢?
”帕瓦羅先生問道。
“死了,被毒死了。
”
坐在前面的小約翰馬上為自己解釋道:
“不是我,是他想毒死我。
”
“‘蘇醒’了?
”帕瓦羅問道。
“沒有。
”卡倫搖搖頭。
“沒問出來位置?
”
“不用麻煩了,他知道。
”卡倫伸手指向了小約翰,“就在他被污染的位置。
”
“現在就去麼?
”帕瓦羅問道。
“不,明天去。
既然要去蛇窟,那麼最先要做的,就是把蛇先給引出來,最起碼,要讓蛇受傷,不然我們就算找到了那個地方,也很難有什麼機會。
”
“你要把他們引去光明餘孽那裡?
”
“我已經這麼做了;死人不僅會保守秘密,而且,死人說的話,往往更容易讓人相信。
”
阿爾弗雷德先前在紡織廠高層辦公室裡殺的人,卡倫在塔德爾家對着小約翰,實則是對着那位将死的管家說的話;
這些,都将在他們被“蘇醒”後,以線索和證據的形式,提交到秩序神教的那幫人手上。
帕瓦羅笑道:“别人那裡是殺人滅口,你這裡是殺人遞話。
”
頓了頓,
帕瓦羅繼續道:“不過,還是有些明顯了。
”
“是的。
”卡倫點了點頭,“不過,明顯和直接,都無所謂,隻要能有效就好。
”
“也是。
”
“光明餘孽是整個教會圈子的一根刺,現在秩序神教的地位是直追上個紀元光明神教的,所以秩序神教對光明餘孽本就最為警惕與提防。
”
“是。
”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批光明餘孽能打,如果是小魚兩三條,是起不到什麼效果的,另外,他們不僅能打,而且還很莽撞。
”
卡倫想到了那位多克長老,簡直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莽夫,這群光明餘孽分為好幾個勢力強行湊在一起,現在已知的就有三股;
柏莎小姐作為神使的一股,多克長老那邊一股,還有一股是在診所對面開秘密聚會傳教的。
他們名義上都聽神使大人的,但私底下都很任性地按照自己的習慣與節奏在做事。
就算秩序神教那幫人謹慎,先派人去摸索接觸一下,也會被多克長老他們像上次對待拉斐爾家族那幫人一樣,直接下最狠厲的手段應付。
“還有一點就是,我們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光明餘孽沒理由摻和進這件事裡來,他們來做這件事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但在殺您的那幫人視角裡,不是這樣的,因為他們被跳過了‘莫名其妙這一階段’,直接進入的是:光明餘孽确實在調查着這件事,而且調查得很深入。
您之前身為一個審判官,彙報上去的東西會被扣押,您自己也被打壓囚禁甚至最後對你進行‘處死’,那是因為您一直處于他們的掌控之下;
那批光明餘孽可不是。
他們還得擔心,那批光明餘孽的活動引起了秩序神教其他方面的注意,等到那雙方爆發沖突時,他們的這件事,很可能也會被掀開,所以,他們是最坐不住的。
對他們而言,最穩妥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以自己的力量,盡快将那支光明餘孽撲滅。
”
聽到這些話,
帕瓦羅先生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
“我這個審判官向上彙報的渠道,竟然比不上光明餘孽。
”
“這的确是個黑色幽默。
”
“少爺,我們現在去哪兒?
”
“先回家。
”
“好的,少爺。
”
回去途中,卡倫再次頭靠着車窗,抓緊時間繼續補眠。
小約翰則一直坐得很筆直,也很拘束。
帕瓦羅先生一會兒看看坐在自己身側的卡倫,不時摸一摸自己的臉,一會兒又看向車窗外,留意着那見一次少一次的風景。
車駛到了公寓樓下,卡倫睜了一下眼,又閉了回去。
小約翰先下了車,打開後車門,主動攙扶帕瓦羅先生下了車。
“攙扶我沒有用。
”帕瓦羅先生說道,“我再過兩天也要死了。
”
小約翰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孩童嬌憨的笑容。
帕瓦羅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車裡的卡倫,沒再說什麼,而是在小約翰攙扶下,上樓;阿爾弗雷德跟在他們身後。
屋門是開着的,女仆希莉正在打掃着衛生,她的臉上,淚痕清晰可見。
看着出現在她面前的陌生殘疾男士和陌生男孩,希莉有些茫然地看向後面站着的阿爾弗雷德。
“是客人,這幾天住在家裡。
”
“哦,好的,我會照顧他們的。
”希莉強行擠出了笑容。
阿爾弗雷德有些疑惑地看了希莉兩眼,然後也走進了屋,進屋後他才意識到為什麼希莉會這個樣子。
因為底樓盥洗室内,還躺着安妮女士。
試想一下,一個女仆上午來到雇主家,見家裡隻有一隻貓和一條狗兩隻寵物在,一邊哼着歌一邊打掃着衛生,然後打開盥洗室的門,看見地面蠟燭包圍中,躺着一具額頭開了個洞的女屍;
阿爾弗雷德後退幾步,來到希莉身邊,問道;
“你沒報警吧?
”
“啊,不,沒有,沒有。
”
“那就好。
”
“阿爾弗雷德先生,需要……需要我幫忙把那個……那個運出去麼?
”
“你就當一個親戚在家裡正常去世了,但現在沒時間辦喪事,過兩天就好了。
”
“正常……去世?
”
“你繼續做你的事吧。
”
“好的,先生。
”
希莉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
按理說,她應該報警;
但按法律說,她作為非法移民,連走進警察局的資格都沒有。
……
阿爾弗雷德又回到了車上,卡倫閉着眼換了個側頭姿勢,道:
“去蘋果街。
”
“是,少爺。
”
阿爾弗雷德一邊發動車子一邊道:“少爺,希莉看見了安妮女士的屍體。
”
“呵,她被吓到了吧。
”
“是的。
”
卡倫沒再問下去,因為他知道希莉不會報警。
又睡了一個小覺,汽車也駛入了蘋果街,停在了皮亞傑家門口。
卡倫伸了個懶腰,斷斷續續地補覺也補得差不多了,其實如果是正常工作的話,一個晚上不睡按照他現在這個年齡問題并不大,可吟唱術法需要自己的精力做支撐,所以他必須要注重休息。
“行了,你回去吧。
”
“少爺,雖然您留的是隔壁的地址,但您在這裡,可能并不安全。
”
“正因為知道不會很安全,所以我才要來。
”
“我明白了,少爺。
”
卡倫下了車,推開沒上鎖的院門走進院子時,停下腳步,看向隔壁别墅的二樓窗台;
弗農就站在那裡,像是一個發了情的詩人。
用手背遮着自己的嘴,卡倫打了個呵欠,繼續向裡走,在玄關大門前停下,沒等敲門,門就開了。
因為一樓的落地窗窗簾沒拉,皮亞傑和貝德本就坐在那裡,正好看得見走進來的卡倫。
開門的是皮亞傑:
“你來了。
”
“嗯,來看看你們。
”
走進客廳,卡倫看見了一個教室黑闆一般大的畫架,隻不過上面的紙是空白的,還沒去作畫。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貝德也站起身,對着卡倫微笑。
“光明神教遵守約定了麼?
”卡倫問道。
約定是,雙方除了自己和柏莎小姐能進來,其他人不僅不準進,還不允許“探查”這裡。
貝德開口道:“沒有探查,如果有的話,我拿起畫筆作畫時,會有感覺。
”
“這就好。
”
卡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壁神教真的是有很多神奇的能力,不過,它也有最大的一個缺陷……就是不會打架。
“需要咖啡麼?
”皮亞傑問道。
“哦,當然,我現在正需要它,但不要加糖了。
”
“上次是有原因的。
”
“嗯,我喝出來了。
”
皮亞傑給卡倫倒了一杯咖啡,之前就煮好的。
卡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與可怕的甜度相比,他更能接受純粹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