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理由。
。
一切去留升黜都該有體制因循,亦有大都督上心定奪,而不該是我輩妄自猜測和揣摩。
。
更不可成為串聯結黨而私相授予之物。
。
”
樊綽最後還是搖搖頭道。
”你們還是退下吧,不然下一次就是在王總監那兒說明情形了。
。
“
待到這些人都相繼失望離去之後。
“彼輩的那點心思和算計,還真是昭然若市了”
為了避嫌而往來漸少的老友丘宦,也從幕後隔斷走了出來道。
“這段時間裡他們可真是活躍的很那,隻怕是陸、皮、劉那邊,能找的人都找過了吧。
。
最後來找到這兒來,也不過是欺你君子以方爾”
”這些站在台面上的跳梁之輩倒是無足懼矣。
我更在意的是站在幕後推動的人手,這種蠱惑人心之言,怕不是等閑之輩能夠鼓搗出來的。
。
”
樊綽卻是微微搖頭歎息道。
“一旦令其挑起紛争之後,可能還會蠱惑和打動一些心思不是那麼堅定的潛在人群,為之鼓噪和張目了。
。
。
”
“這麼說澤恭想要怎麼做,提點和警告一二麼。
。
”
丘宦卻是皺眉道。
“不需要,隻須讓屬下的人做好自己的本分,順便觀察一下那些是想要乘勢牟利,那些才是堅持本心用心做事的。
到時候能夠保下一些有用之人便是一些了。
。
”
樊綽搖頭道。
“畢竟總不至于我等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特工委和虞候司那邊,卻還是熟視無睹吧。
。
”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了。
。
“
丘宦卻是略有驚訝的看着這位老友,經過這些年相應位置上的曆練,他也終究是有所變化和成熟起來,而不複當初那個單純僅憑一己所好的治學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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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帷帳隔斷起來的幕後,出身群玉院的當紅阿姑張春兒,也在心思複雜的等待和聆聽着庭前的動靜,這一刻也許就是她與個那人之間,距離最為接近的時候了。
張春兒的本名當然并非如此,她本姓楊閨字一個淑;原本是袁州宜春當地的宦門之女。
因此早前的時候,哪怕在這個亂世之期,也能夠在父兄的庇護下維持悠遊自得的閨閣生活。
與同齡的女伴一起讀書刺繡,讨教琴棋書畫的各種藝趣,乃至穿上男裝、像是男子一般的遊宴作樂,投壺射枚,好不逍遙自在。
哪怕是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也并沒有因為外間的紛亂世道而有所耽擱;很快就給許了一個門當戶對的良選,對方乃是本州曾刺史家的小郎君。
雖然對方隻是個沒有功名在身的對方士子,但是他的幾個兄長都是地地道道的正選官身,曾家大郎更是和鹧鸪學士鄭谷一起,在京城的秘書監裡做那清貴的侍禦官。
而小郎君則是師從了緻仕在家的飽學大儒董清然,而董大儒又是前朝宰相董晉的嫡孫,因此從家門和學脈淵源上,都堪稱是前程遠大的。
那時還叫楊淑兒的她,也是含羞嗒嗒的開始憧憬着自己的未來的終身所托,而努力向着母親學習起了所謂持家和打理後宅的常識。
比如查看作為陪嫁的那幾座田莊和鋪子的賬簿,在他們那些下人面前露個臉熟;而這時候,外間賊亂江南的消息雖然是愈演愈烈,但是始終未能夠波及到這宜春城裡來。
反倒是他生活中所知道的那些人,因為保境安民得力使然,都随着前來的使者而不約而同的升了官,楊淑兒也安下心來滿懷憧憬的等待着越來越近的佳期。
然後,當“太平賊”這個字眼第一次出現在,她略帶憂愁的一名女伴口中時,大多數人還沒有意識到相應的意義和後果。
她們依舊嬉笑和打趣着,分别期許這自己的父兄郎君們,能夠取得多少讨賊的斬獲和功勞,又能為此得到設麼樣的升遷和叙任。
然而,接下來能夠參加她們金蘭會的手帕交,也變得越來越少;不是家人出了事情,就是獲罪被抄家麼,或者幹脆開始舉家遷往外地。
而楊淑兒也隻能在某種迫近的忐忑心情當中,等待父兄們完成六禮的步驟,而自己良人上門迎娶的那一刻;因為這是也是日益艱難的局面下,用來振奮和凝聚人心的一件喜事。
因為,袁州境内的局面在不斷的惡化,此起彼伏的亂賊和流民在太平賊的旗号下,殘害了一個又一個相熟或是不相識的缙紳,豪姓之家,裡應外合的陷沒了一座又一座城邑和市鎮。
然而,就在那一天她梳洗盛裝打扮完畢,沒能刺史府迎親的男相賓上門來唱催妝詩,卻等來賊軍攻城的消息,還有城中騷亂不止而閉門開始斬殺亂民的變故。
然後城頭的局勢一下子都變得惡化起來,當心神不安的母親派出的小厮,驚慌失措的帶來三位兄長,以及未來夫君相繼戰死的消息後,她眼中的世界一下子就天翻地覆了,
未來的公爹曾刺史全家,最先被破城而入的賊軍屠戮殆盡;然後是他的阿爹帶着家人想要乘亂沖出城去,卻被街頭的賊軍奸細喊破了身份和形迹。
結果第二天就出現在了遊街等待公審的“罪人”之中;還沒等家裡找到門路進行打點和疏通、贖買回來,就已經在第三天被當衆判處絞刑,挂上了城頭。
她的母親以淚洗面哭得撕心裂肺,就此一病不起;那些原本在她面前大氣不敢出的小姨娘們,也像是小人得志是的猖狂起來。
先是偷偷摸摸的告發了家中一些藏匿細軟财貨的隐秘所在,然後又開始不知廉恥的對抄家的賊軍哭訴,正房娘子對于她們的欺壓和迫害;進而相繼帶着補償被送走之後就這也沒有回來了。
然後那個膽子最小的老門子,給被帶來庭院中來,顫顫巍巍而痛哭流涕的指征,自己做小厮的兒子,是怎麼因為一塊被老鼠啃過的祭餅,被主家認為偷吃供品活活打死埋掉的。
可是她記得家裡明明不是給了補償,許他作為門子養到死為止了麼。
更别說那個平時最為殷切奔走前後,總是笑臉相迎的小厮阿寶。
根本不挂念自己曾經多次為他求情而免于懲罰的恩德;反而因為一次在女紅上的疏漏,就把他心慕和私通的丫頭,給送走發賣掉而暗中懷恨至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