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剛剛在東方升起的時候,紫禁城開了一個小角門,一輛頗有些破敗的小馬車,把一個曾經尊貴的人送出了他生長的宮城。
馬車的目的地并不是中都鳳陽的高牆,而是遙遠的遼東沈陽,那裡不僅天寒地凍,還有兇悍的努爾哈赤。
權柄在手,自然一切都得聽東林黨的,所以朱常洛的死還是有朱由模的一份,窺伺神器也是他的罪過,他們兄弟間的私語也成了朱由模莠言亂政。
不忠不孝、莠言亂政,這兩頂大帽子扣下來,朱由模的一切政治潛力都廢了,自然也不會再有人在乎他了。
他隻能是懷惠王,一個早就死了的人。
護送的錦衣衛一路上都不準朱由模下車,在極小的空間裡窩吃窩拉,又晃蕩了十幾天,朱由模已經連北都找不到了。
這一日卻忽然停了車不再趕路,一個小太監上前輕輕的敲了敲轎廂。
“到沈陽了嗎?
我們不是不進城嗎?
”東林黨眼中的沈陽是死地,朱由模卻是滿懷期待,努爾哈赤弄不死他,他大展宏圖的機會便到了。
“回主子,是到關門了。
錦衣衛正在與邊軍交接,後面的路是邊軍送我們過去了。
出了關門便是塞外,奴才幾人鬥膽動問,殿下要不要下車來看看!
”朱由模身邊的太監東林黨都讓他帶了出來,畢竟留在宮裡還得滅口,不如派出來送死省事,面上也算沒苛待了朱由模。
“嗯!
春望、無憂,扶我一把,困在車裡太多天了,腿都不聽使喚了!
”朱由模聽說能自由活動了,趕緊想下來走走,可一動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就麻了。
梅春望、高無憂兩個貼身内侍,趕緊上前把朱由模給攙了下來,又陪他走了一陣,活動開了筋骨。
朱由模看了看身邊僅存的八個小太監,個個慘到了幾點,衣服肮髒不堪,腳上的鞋也全都破了,活像一幫逃難的乞丐。
“連累你們了,對不住!
”這八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太監,将是朱由模後續發展的第一梯隊,朱由模自然要好好籠絡一下。
現在蛋都沒有一個,隻能靠好言撫慰,所以朱由模鄭重的給八個小太監作了一揖。
“殿……主子切莫如此說,奴才們如何當得起!
”八個小太監到也忠心,嘩啦一下全都跪在了朱由模的腳邊。
他們也是不得不忠心,跟着朱由模苦是苦了點,但好歹能活着,飲食差點也能管飽。
若是離開朱由模,他們可連活着的資格都沒有了,一瞬間便會被滅口。
發現正在交接的錦衣衛和邊軍把目光投了過來,朱由模自然不能放棄表演的機會,哪怕有那麼一絲的消息傳回京城,他也能博點同情不是。
“皇祖父,不孝的孫兒去了!
父皇,不孝的兒臣去了!
皇兄,臣弟去了!
”朱由模鄭重的對京城方向三拜九叩了下去,而且是一邊拜一邊哭,種種不舍、萬千挂念,一瞬間就讓他給演全了。
朱由模這一哭,身後的太監們全都跟着哭了起來,而且比朱由模哭的還傷心。
朱由模隻是演戲,小太監們卻是真心實意,他們哭的是自己的榮華富貴,哭的是自己的似錦前程。
稍微知道些内情的錦衣衛們,還真有點同情朱由模,給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栽罪名,這是缇騎們都幹不出來的事啊!
東林黨實在太下作了。
邊軍們則是在納悶,不是說發配往遼東的囚徒嗎?
怎麼這麼大的架子,還有這麼多人伺候呢!
而且這囚徒的年紀也太小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