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宮。
甲觀。
此時甲觀主殿喧鬧聲不斷,渾然不像是太子召見群臣之地,倒是像是一個菜市場。
主殿之内,左右分成了兩列,主位上的位置是空的,顯然大晉太子司馬遹并不在甲觀中。
甲觀正門左列,坐着的是一排身穿太子宮冠服的太子屬官。
其中太子詹事裴權坐在上首,太子仆張祎坐在中首,太子賓友司馬略華恒則是坐在下首。
除了坐着的人之外,在四人身後還站着黑壓壓的一群太子屬官。
站在最前面,與長秋宮那邊的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是太子舍人杜錫,站在最後面,眼神低沉,但單從容資儀表便鶴立雞群的少年則是太子冼馬衛階。
甲觀大門右列。
為首的是給事黃門侍郎潘嶽,潘嶽現在雖然已經五十二歲了,但模樣卻還很俊朗,一大把年紀了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好看感覺。
所謂潘嶽,即是曆史上大名鼎鼎的潘安。
作為‘中國古代第一美男’稱号的擁有者,潘嶽即便老了也是十分耐看。
在潘嶽左手邊,端坐着一個面色有些陰柔的男人,他身穿黃門令宦官服飾,不是董猛又是何人?
在董猛下首,随意盤坐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與潘嶽不一樣的是,此人不僅不俊朗,反而十分醜陋,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樣貌醜陋的左思,卻是寫出《三都賦》,讓洛陽紙貴的男人。
在左思左側,坐姿端正的是一個錦衣少年,他眼中神光奕奕,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給人一種如芒在背的危險感覺。
在這四人身後,同樣站着一群儒服文士。
當然,比起裴權張祎司馬略華恒身後的人,他們這十幾個人實在算不得什麼。
不過長秋宮這邊人雖少,氣勢反而要比太子宮那邊的足。
畢竟在這件事上,太子是理虧的。
太子理虧,太子屬官的氣如何壯得起來?
而且不管潘嶽或是左思,都是當世大儒,比起名聲清談拌嘴,太子宮這邊根本沒有人能夠說過他們。
便是他們中最會說話的杜錫,眼看也要敗下陣來了。
太子詹事裴權臉色如黑鍋一般,眼神掃射着潘嶽左思,像是這兩人欠他幾百萬錢一樣。
太子仆張祎臉色亦是陰翳,至于太子賓友司馬略華恒兩人的眉頭也是緊緊的皺在一起。
“杜世嘏,你每一句都離不開太子殿下,但怎不為賈公說話?
賈公在太子宮為殿下侍講,卻因成都王之三言兩語便被殿下丈責,殿下不探查清楚便随意處置為殿下着想的大臣,這豈不是殿下的過錯?
”
坐在右列最下首的少年見到杜錫一副臉紅脖子粗、卻不知如何言語的模樣,嘴角漸漸勾了起來。
杜錫,你到底是武人之後,嘴再巧,又如何說得過我歐陽建?
“歐陽堅石,你混淆黑白,什麼為殿下着想,什麼功臣,明明是賈谧不尊殿下在先,成都王為殿下說話,賈谧這才領了丈責,這如何變成是殿下的過錯了?
”
歐陽建風度翩翩,與臉紅脖子粗的杜錫形成鮮明對比。
“你說我混淆黑白,可有證據?
”
證據?
這還用證據?
!
杜錫馬上發怒起來了。
“殿下的話豈能有假?
莫非你以為殿下會說假話?
”
這麼明顯的陷阱歐陽建自然不會踩下去。
“殿下何等身份的人,當然不會說假話,我是怕有人故意篡改事實,欲達到其見不得人的目的。
”
篡改事實?
達到見不得人的目的?
太子宮這邊,坐在中首的張祎在一旁冷聲說道:
“歐陽堅石慎言,太子宮屬官皆是當世英才,如何會做出篡改事實的事情,恐怕是某些人為阿谀奉承,故意篡改的事實罷。
”
張祎父親乃是司空張華,是晉朝的元老,他說的話自然底氣十足,分量亦是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