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張弘從沉睡中醒來,當然,實際上,張弘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吵醒的。
吵醒他的不是别人,而是監軍王敦。
“涪城都變成什麼樣子了,他居然還有心思睡覺?
趕快讓他起來!
”
從劍門關一路奔襲到涪城,消息是好消息,将涪城打下來了。
然而打下來的涪城卻是一片塗炭,百姓流竄,聚山為匪,或者說是逃離成都,或者是其他地方,恐慌的情緒,已經是在成都百姓中蔓延出去了。
掠城這種事情,是可以提升士氣,然而卻是會失去民心。
而且,更是會讓接下來的戰鬥更加難以進行。
畢竟...
他們是王師,是受皇帝的命令前來收複益州的,李雄是叛賊,他們天然便有這正義性。
加之李雄并非是漢人,所謂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益州的百姓,自然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然而...
這掠城的事情一出,益州的百姓還能支持他們嗎?
若是在益州失去民心的話,要收複益州,得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打下去,試問,兩個月的時間夠嗎?
而且...
就算是将整個益州打下來了,這百姓上山做土匪,這剿匪又要耗費多少氣力?
“大都督,何事如此煩躁?
”
雖然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但現在張弘的精神狀态已經好了太多了。
“何事如此煩躁,還不是你縱容你手下士卒做的事情,劫掠涪城?
你知道做了這個事情的後果是什麼嗎?
雒陽禦史們的彈劾,你又如何受得住?
”
益州隻是被李雄占據而已,本質上還是大晉的土地,張弘縱兵劫掠,根本就不是劫掠敵人,而是劫掠自家百姓。
“若是我當時不給士卒這個承諾,這涪城我豈能打下來?
而且...禦史們彈劾,也是要到雒陽的事情了,我們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将現在的問題解決,将李雄解決了。
”
王敦世家出身,心中還有些憐憫之心的。
“百姓何其無辜?
而且...你如此做了,豈非是失去了益州的民心?
民心一失去,即便是除掉了一個李雄,也會多出另外一個李雄來,而且...山匪不斷,益州何時能夠平定?
”
面對王敦的質問,張弘顯得很冷靜。
“陛下交給我們的任務,是在兩個月之内解決李雄,收複益州,至于我們走了之後,益州會發生什麼事情,那是益州刺史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
饒是王敦自覺自己的臉皮夠厚了,還是被張弘的不要臉震驚了。
“張弘,你是漢人,你是我大晉的将軍,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
張弘嗤笑一聲,說道:“可若我等不如此做?
如何完成陛下的任務?
若是過了兩個月的期限,以陛下的性情,你我的下場還用說?
”
聽到張弘這句話,王敦沉默下去了。
片刻之後,他說道:“涪城被劫掠之事便算了,但是打進了成都,你要約束手底下的士卒,不能讓他們劫掠。
”
張弘輕輕點頭。
“我會告知手下部将,讓他們停止劫掠。
”
至于效果...
張弘隻得是在心裡打個問号。
已經嘗過劫掠甜頭的士卒,能不能停下他們劫掠的行為,那還是一個未知數。
至于重罰...
且不說重罰會不會引起軍中嘩變,若是大多數的士卒都加入了劫掠的行當,那又該如何罰?
手底下五萬人,四萬人去劫掠了,将這四萬人處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