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船工爬上船來,把好了在河裡打轉的镖船。
黃義和師弟們也都爬上船來,進入艙内把衆人身上的繩索解了。
高翔“呼”地一下沖向船頭,抓起刀向着船工道:“那夥賊人是不是鑽進河岔子啦?
快給我追!
”
船工苦笑:“爺們,他們小船能進得去,咱這個可是大船。
”
師弟扶着張士德慢慢走上來。
看着黑漆漆的水面,張士德良久說不出話來。
顧延卿仍心有餘悸,顫微微地道:“這,是些什麼人?
這可如何是好……”
“他們手裡都拿着大刀,功夫也不差,肯定是‘拳匪’。
我去找他們算賬!
”高翔道。
“山東直隸一帶可不止‘義和拳’一個幫派,沒有真憑實據,哪什麼說話。
”張士德道。
船上的人都望着幽深的河岔子垂頭喪氣,一籌莫展。
那個狹窄的河岔子裡猛然劃進去好幾條小船,又載着重物,一時是走不掉的,可那又能如何呢!
莫說無法去追,便是追得上,镖船上僅有五六個人,也是寡不敵衆。
這真應了那句“不怕大江風浪急,須防陰溝翻了船。
”的老話。
最懊惱的莫過于高翔,他才剛逞一時英雄,正在興頭上,卻被賊人偷襲,丢人事小,丢了這麼大一筆銀子,可是要謝家镖局傾家蕩産也賠不起的。
“靠到岸上去。
”高翔吩咐船工。
船工看着張士德。
“你要做什麼?
”張士德嘶啞着聲音道。
高翔咬牙切齒道:“我能幹什麼!
我要趕上去殺了那夥強盜!
”
張士德強壓怒火道:“師弟,不可沖動,那些人隻圖财不傷人,可見并非亡命之徒,事情或有轉寰之地,不如我們先去德州靠岸,再從長計議。
”
……
張士德竟然絲毫沒有責怪高翔之意,可是他的聲音分明冷徹骨髓,高翔梗起脖子道:“事由誰起,便由誰了。
因我的過失丢了镖,我要去尋了回來!
”
張士德還算清醒,知道此時不宜拱高翔的火,于是言不由衷的安慰道:“不能全怪你,便是我在船頭把着,也擋不住他們人多勢衆,況且那些人分明就是沖着我們來的……”
說到這裡,張士德忽然心裡一動,扭頭問顧延卿:“顧老闆,你在通州接“白懇子”(銀子)時是否漏了底?
”
張士德也是急中生智。
如今專心地應對一件事,他的頭腦特别靈光。
不像來的路上,心思多半用在和高翔嘔氣上,不僅把自己憋出一場大病,還誤了大事。
都說大病一場,智慧便長一分。
果然不假。
他的話别有深意,這是在給顧延卿挖坑呢!
若是問題出在顧延卿身上,那麼将來要賠銀子時,便有了讨價還價的餘地。
顧延卿是一介腐儒,可沒想那麼多,沖出而口道:“不能吧,斷斷不能,劉坤一劉大帥可是派了一隊綠營兵護送呢,你們也看到了,那些官兵一直将銀箱送至船上……”
“看來,問題八成出在那隊綠營兵上。
”
“你是說綠營兵裡有人通匪?
”顧延卿問。
張士德達到了目的,不再多言。
即便真有人通匪,也是無從查起。
那麼大一筆銀子到手,命是可以置之度外的,便是查到了通匪的人,他也絕不會出賣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