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彼人之所,則欲其報我也;為我妻,則欲其為我詈人也。
”————————
“我軍在太行剿平了張燕,‘正好’得聞河東起事,于是明公西進平亂,便是為國讨‘賊’之師,可謂堂堂有名。
”沮授在一邊補充說道:“朝廷難道還要派皇甫嵩領兵攻打有功之臣麼?
”
話未說完,隻見沮授複又說道:“即便朝廷有意興師問罪,屆時隻要明公駐兵上黨、河東,藉太行地利、擁冀州強兵,便足堪坐守無慮,之後再遣使入朝,陳說緣由,并上表提請他人為并州刺史、河東郡守。
”
先是攻伐張燕,采取擊而不滅、剿而不除的方針,力圖将張燕殘軍當做前驅,一路趕到并州去。
然後袁紹便可順理成章的‘追擊’至上黨,這時候河東聞風起兵,與袁紹夾擊上黨,即可斬斷太原及并州北邊諸郡與關中的聯系。
以有心算無心,屆時趁着戰禍初起、朝廷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平息并州與河東、甚至弘農的‘戰亂’。
按田豐等人的籌算,隻要一切順利,軍隊進展足夠迅速,在河東有内應、并州無強兵的情況下,袁紹在短期内拿下兩地是非常輕易的一件事。
運氣再差也能奪得上黨,占據一方地利,保障冀州後背的安全。
那時候即便公孫瓒做出反應,也隻需派大将領少量兵馬扼守天險,其餘兵馬即可班師回援。
如果運氣再好一點,進圖京畿也不是不行——
“涼州刺史鐘繇出身颍川,素來親近關東,明公手下郭援又是鐘元常之甥……至于雍州刺史韓遂,勢利小人而已,遇強則服從,遇弱則起釁。
俟明公駐兵河東,威震關中之時,雍涼諸将自不難作出決斷。
”沮授很久未有在袁紹面前暢所欲言了,這一回他緊随田豐之後,将近來的籌劃和盤托出,說得袁紹連連點頭。
“善。
”袁紹拿筆尖點了點硯台裡的墨水,又在硯邊輕輕地刮着筆鋒,贊許道:“此戰若是能得并州、關中、乃至雍涼,那麼整個北方将有半數皆在我手,屆時奉朝廷還都雒陽,遵天子令以讨不服,擁兵西向,何懼公孫小兒?
”
這次的方略大計幾乎全是出于田豐與沮授之手,郭圖與逢紀等人不過是參與敲定了邊邊角角的細節罷了。
此時見袁紹對田豐等人的誇贊,郭圖神色有些微妙,與其身側的南陽人逢紀相視一眼。
逢紀會意,立即笑說道:“是了,不僅是雍涼之地不足為慮,但說那堪稱精銳的北軍,其射聲校尉沮隽,不也是沮監軍的族親?
即使不求其臨陣投奔、但求其能互通消息,傳達朝政,那對明公可真是莫大的助益了。
”
這話真是不懷好意,沮授頓時想起了田豐許久以前就對他的交代,要盡量與沮隽撇開關系。
這麼久以來,沮授一直是按田豐的話去做的,為此他刻意保持低調,甚至不惜讓田豐代替他在袁紹身前曾經的‘謀主’地位。
沒想到小心謹慎到這個地步,還是被小人抓住了把柄,甚至拿他現有的職位‘監軍、奮武将軍’來暗示袁紹。
逢紀所提的建議對沮授來說其實是個兩難的抉擇,畢竟自家人了解自家人,沮隽年紀輕輕就被皇帝提拔于行伍,對皇帝可謂是感恩戴德,要想讓他臨陣倒戈,簡直比登天還難。
可若是沮授不能做到讓沮隽來投、或者是與他暗通款曲,那袁紹又将作何想?
會不會因此懷疑他沮氏的立場?
沮授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田豐,畢竟當初勸他明哲保身的正是對方,如今沮授有些心慌意亂,下意識的就想讓田豐替他解圍。
田豐根本就沒有看向沮授,他針鋒相對的說道:“此乃妙計,我聽聞荀友若的侄子荀攸正在朝廷擔任侍中,位在樞機。
既然要聯絡沮隽以通款曲,何不也遣人過去聯系荀攸?
彼出身颍川荀氏、又是友若子侄,理當傳告機密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