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飲酒者,旦而哭泣;夢哭泣者,旦而田獵。
”————————【莊子·齊物論】
長安城,未央宮。
年輕人喟然一歎,以手撫面,終究是認命,接受了穿越到千百年前,從一企業董事穿越成年幼天子的事實。
“你。
”少年天子伸手一指,那宦官立即伏身恭聽“今天是什麼日子?
”
“回禀國家。
”那宦人見少年不在發脾氣暗地裡松了口氣,出聲答道:“今天四月二十,國家病了快有半個月了。
”
可還是沒問到少年想知道的訊息,少年微微皺起眉頭,眼前如水面浮光般躍過幾個模糊的人影,大量的記憶開始充斥在腦海,使得他腦仁有些發脹。
“國家、國家?
”少年喃喃道,皺着眉,有些不耐的沖人擺手;“你們都出去,沒有吩咐不許進來。
”
“唯。
”那宦人古怪的看了少年一眼,應諾一聲,便和衆人依次退了出去。
房間内就隻留下少年一個人,還有未經收拾而散落滿地的鏡子。
少年坐在床榻上,身着一件單衣,兩眼空洞無神,似乎在沉溺在某種思緒無法自拔。
良久,他才長歎一聲,半是震驚半是不可置信的說道,“我是……劉協?
漢獻帝劉協?
”
是了,自己早該想到的,西漢謂天子為縣官,東漢謂天子為國家,魏晉以後合稱官家。
自己早該知道的,現在是東漢,自己穿越了!
他從未想過穿越這種事情,畢竟前世生活美滿,又過了憤世嫉俗的年齡,實在沒有什麼想回到過去改變曆史的想法。
但當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穿越真正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劉協腦子裡就隻剩下mmp三個字。
哪怕是穿越,老天能不能不要捉弄自己?
不求皇帝王爺,好歹給個太平盛世的富二代來穿一穿啊,你讓我做個窩囊的小皇帝是怎麼回事?
而且還是那種馬上就要朝不保夕、颠沛流離,最後在許昌被曹操架空,窩囊一輩子的漢獻帝!
現在摸根繩子上吊還趕得上投胎麼?
他擡頭環顧了這間破敗老舊的寢殿,不知道是無奈還是慶幸的自嘲道,“初平三年,再過幾天王允就要伏殺董卓,然後就是李郭反攻長安,關中大亂,自己就要受颠沛流離、任人宰割的日子,直到最後被曹操奉迎架空,禅讓帝位,然後終了一生。
”
如果順着曆史發展的軌迹,劉協最後還能落得一個善終,可自己好不容易來這世間走一趟,豈能就這麼碌碌無為?
自己還有很多機會,隻要好生布子,一切都還來得及。
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對的是一個名将謀臣輩出的時代,并且自己可能會是馭使他們的人,劉協心裡便油然而生一種熱皿,像沸水要從壺中滿溢出來。
劉協上下打量着自己那一副柔弱的身軀,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腦中留存的那些可憐的三國知識顯然無法在此刻給他有用的辦法,當務之急是要幹什麼?
鍛煉身體方便以後逃跑?
還是練兵自保?
或是找信得過的臣子當外援?
就在劉協腦子一團亂的時候,那宦人的聲音又從門外響起,“國家,司徒王允、侍中楊琦求見。
”
劉協心裡一喜,突然想到自己其實并不是身處絕境,有王允這個漢室忠臣在此,如果能跟他達成一緻,在誅董之後安撫李郭等将,天下何愁不定。
想到這裡,劉協立即讓人将他們宣了進來。
司徒王允精神矍铄,道:“臣聽太醫令言,陛下已唾出淤痰,脈象平穩,并無發熱之兆,不日即可痊愈。
臣謹為陛下賀。
”
“這得多謝王司徒的關切。
”劉協點了點頭,又看了向在場衆人,擺手道:“無事便都退下吧,我有話要與司徒說。
”
王允見狀,心下起疑,尚不知皇帝突如其來的舉動代表着什麼。
衆人剛一出去,劉協便凝聲問道:“太師安在?
”
“太師尚在郿塢,返程車馬為風雨所阻,要明日才到。
”
劉協這時沒了聲響,好半天才斟酌道:“王司徒與他人私下謀劃的大事,難道就不打算告訴我麼?
”
王允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反駁道:“陛下何出此言!
”
劉協沒想到王允反應會這麼大,還未有所發話,卻被王允接下來的話給鎮住了。
“陛下近日可是聽了旁人的閑言谮語?
臣與太師忠心為國,陛下可别聽信了旁人的離間之計!
”王允厲聲說道,言語裡哪有一絲恭敬的意味?
劉協心裡有些不悅,沒想到自己穿越來第一個信任的臣子會這麼不把他當回事,忍着脾氣與王允好生說了些話,卻無不遭到王允的否認。
甚至劉協迂回問到朝中政事,王允也梗着脖子說劉協年紀尚小,還不宜過問為由拒絕回答。
本以為王允在曆史上好歹有個忠心的名聲,劉協還想着依靠、扶植王允,為自己掌握朝堂,平定天下提供便利。
沒想到王允不知是出于私心還是别的,對劉協的暗示如臨大敵,這讓劉協百般惱火,最後再也談不下去了。
“既如此,司徒且好自為之!
”
面對劉協話語中隐隐帶着的威脅,王允不以為然,回道:“還請陛下好生修養,朝政之事,有太師與臣等,大可放心無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