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農業,緩刑罰,理獄訟,卑體下士,務在於得人心。
”漢書兒寬傳
王邑心頭頓時狂喜,他知道皇帝這麼一說,就說明已經定下他還将是河東郡守了。
他有意在河東打下屬于自己的親信班底,自然要對關鍵部門加以控制,由是也舉賢不避親:“原議郎、河東主簿涼則,其人頗有幹能,足以擅管其事。
”
“嗯,河東涼氏也算是為數不多的、不曾附從叛賊的本地高門,這也算是酬功吧。
”皇帝點頭同意,忽又正色道:“屯田乃朝廷首要之政,不可怠慢,如果還像以往那般玩忽,你可要仔細着些!
”
“臣謹諾!
”王邑心神凜然,趕忙應道:“臣等智力短淺,蒙陛下不棄,豈可相與寝默?
”
說完了這些事,皇帝便擡眼看向末座的楊沛,神情不由得肅然了幾分:“楊孔渠?
”
“河東決曹臣沛,叩見陛下!
”楊沛不敢像二千石郡守王邑那般與皇帝坐而論道,他極守禮數的起身離席,走到中庭向皇帝稽首。
楊沛颔下蓄了須,他這人長得本來就刻闆端正,一身玄色袍服更是平添了幾分威嚴穩重。
這樣貌一看就是那種一絲不苟的性格,皇帝對此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說道:“你即日起,為河東郡督郵,巡行各縣,糾察鄉裡豪強之不法者,并負責審訊範先、程銀等謀叛之事。
”
督郵是郡守屬官,位輕權重,平常的時候都是四處巡視地方,專司負責教令的宣達、并糾察屬吏有無不法情事、以及還有案驗刑獄、檢核非法的職責。
即便是一地縣令都不敢小觑,工作形式類似于後世巡視組,但權責卻比其大了不知多少。
本來審訊範先等大案,并不是什麼疑難的案件,隻要摸清皇帝斬草除根的态度,将其明正典刑就是大功一件。
何況還是提拔為郡中權力幾乎不弱于郡守、郡丞的督郵,這對楊沛來說,已經算是極大的恩賞了。
可楊沛卻沒有一絲高興的神色,甚至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幹巴巴的說道:
“臣不敢奉命。
”
此話一出,不僅是皇帝微感訝異,就連座中的王邑、裴潛、毌丘興等人都是大驚失色。
皇帝威權益重,多少人渴求皇帝授予大任而不可得,楊沛卻偏偏拒絕了。
楊沛為人執法公正,雖然王邑與其沒有相處多長時間,但王邑打心裡并不喜歡這個凡事都要依法辦事的刺頭,同樣是非嫡系的下屬,他甯可與雖然有些恃才傲物、但是隻要用自身才能折服于他就能得到支持的杜畿共事,也不願意有個楊沛這樣軟硬不吃、自有一套處事原則的下屬。
何況楊沛與杜畿在當初都是荀攸舉薦、安插到河東的人,這也是讓王邑警惕的地方,所以他抓到機會,便忍不住對楊沛挑刺。
“楊君。
”王邑擡了擡眉毛,悠悠說道:“此乃君命,豈可擅自違逆?
你得說出個緣由來才是,不然,是以藐視陛下。
”
黃門侍郎毌丘興此時也是一副緊張的樣子盯看着楊沛,對于河東聞喜豪強出身的毌丘興來說,針對範先、程銀等豪強的審訊,最好是從嚴從重,隻有這樣,他毌丘氏才能将因此脫穎而出。
想清楚了其中關隘,毌丘興覺得由楊沛這種人來負責執法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而且這裡面也有他自己的利益考量,于是他為其開解道:“楊君當不至于此,應是有别的緣故,或是有所疑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