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既敗,韓軍自潰,乘勝逐北,以是之故能立功。
”————————【戰國策·中山策】
周瑜、陳到等人堅守了三天,這三天裡,他們箭射完了,就從屍體上拔,刀劍卷刃了,就撿起戰死同伴的兵器用,饒是鮮卑人多勢衆,在這窄窄的隘口前也始終未能突破半分。
周瑜所部已經損失慘重,就連周瑜本人都親自上陣,身受創傷。
對面的扶羅韓同樣也不好過,他沒想到這塊硬骨頭這樣棘手,眼下軍中大小酋豪都怨聲載道,再拿不出戰果,這支隊伍就要分崩離析了。
是夜,洩歸泥正愁眉不展的在營中逛着,忽然間看到關押漢使的營帳有吵鬧聲,走過去一看,發現是馬岱正與幾個鮮卑人在争吵。
原來是幾個頭領今天吃了敗仗,想到漢使還在營中,便忍不住想要将怒火發洩到他們身上,甚至揚言明天要把他們綁在馬背上驅趕到漢軍營裡去。
“放肆!
你們這麼做,有問過大人麼?
”洩歸泥上前呵斥道,在他的有意照顧下,這些漢使的待遇都不算差,當初隻是出于多留一條退路的念頭,如今倒是真的可以用上了:“還不退下!
”
洩歸泥是扶羅韓的兒子,自己手中就有一支兵馬,衆人心存敬畏,紛紛作鳥獸散了。
出了這樣一個小插曲,洩歸泥自然要往營帳中看一看許靖、法正等人,此時法正等人皆已就座,看到洩歸泥的出現也不驚奇,仿佛像是此間主人一般邀洩歸泥入座。
馬岱站在帳門口,看了眼時常過來送飯來、淪為奴隸的繡衣,雙雙退了出去。
這是他們好不容易設下的局,法正通過繡衣奴隸的口中摸清楚洩歸泥的行迹,馬岱再借機與鮮卑人生事引起對方注意,如果洩歸泥真有心歸漢,就一定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法正在心底悄然松了口氣,餘光看了眼身體緊繃、說不出話來的許靖,先開口道:“這幾天戰事聽起來頗為不順啊。
”
“漢使是從何處聽來的謠言?
我軍之威勢不可擋,用不了多久,鮮卑諸部必将像拳頭一樣握在一起,砸碎你們漢人的長城,殺到南方去!
”洩歸泥聽到法正輕飄飄帶着蔑視的語氣,頓時氣氛起來,口不擇言說了一堆連他自己也不信的話。
法正靜靜的聽着,等對方說完,這才道:“真是這樣嗎?
你可知我漢地有多寬廣、漢人有多堅韌?
單就說這北方諸州兵馬,也不過朝廷精兵的十分之一罷了,何況我漢人有四千萬之衆,你們鮮卑諸部老少全部算起來,也不過百萬吧?
”
看到洩歸泥心虛的眼神,許靖遂接口說道:“我漢家天子有意和合諸族,如匈奴、羌族,教授禮儀、授以農耕,夷民皆悅,十年來未聞叛事,皆以身是漢民為榮……”
“你們漢人就是這樣,想用這個方法滅我族類,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鮮卑人,這就是你們的詭計!
”洩歸泥拍案道。
法正擡了擡手,示意洩歸泥冷靜:“即便在習俗、言語、禮節上會有改變,但鮮卑人的皿會一直傳下去,總好過于……與朝廷拼死相鬥,朝廷或許會元氣大傷,但你們必然會成為下一個匈奴!
不但是你們所堅持的風俗人情,就連命也沒有了,這就是你們想看到的麼?
你是鮮卑人中難得的有識之士,今日相見,你我應該共同謀一條出路才對,何必這般意氣用事呢?
”
洩歸泥勉強壓下了火氣,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嫉恨沖昏頭腦,漢軍太強大了,理智告訴他服軟才是上策:“共謀一條出路?
我不知道怎麼與我的俘虜共謀出路?
”
“形勢不會永遠一成不變的。
”許靖知道眼下的處境後,膽氣也足了些:“我等今日為楚囚,明朝又是漢臣。
”
洩歸泥凝神望着法正。
法正知道對方要問什麼,他索性直接抛出誘餌:“你想娶我漢家公主?
”
洩歸泥面色大變,強自鎮定:“襄國公主就在我營中,想娶不想娶,爾等又能如何?
”
“你若是一心要與朝廷為敵,強娶也無益,若就此倒戈易幟,尚公主就非得朝廷欽準不可。
”許靖從旁說道,開始了他如簧巧舌:“成為名正言順的天子婿,這可是步度根都求之不已的恩典,西域諸國,皆以尚公主為榮,足下若是求得公主,有了朝廷支持,不但是這中部鮮卑,遠近胡族,誰敢不以足下為尊?
試比步度根之今日,未嘗不猶有過之。
”
洩歸泥不禁陷入沉思,求得公主不僅是身份上的尊榮,更是有着漢室的奧援,他當初慫恿父親扶羅韓劫奪和親公主不正是出于這個目的麼?
誰知道朝廷與步度根反應激烈,扶羅韓又在轲比能的挑撥下大動幹戈,落得今日的局面,如果能借此機會重新投靠漢室,确實再好不過了:“我固然有意與天子結親,卻不知朝廷是否允準?
貴使現在與我說這些,教人如何相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