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之作也,其寓意深遠,後之人莫能知之其意之所在也。
”
皇帝等一行人微服要去的鳴犢原,位于霸陵原以南,南方的秦嶺山中流出的長水穿山越嶺,進入關中平原,即在此處彙入河,又流淌處一道優美的拐彎。
日久天長,此地流水侵蝕、泥沙淤積,河道裁彎取直,河灣便成了牛轭湖,宛如美人的一彎細眉。
饒是秋季,此地也是難得的水草豐茂,收集糧食的田鼠和喜歡在泥淖裡打滾的野豬各自在地裡滾來鑽去,水鳥野鴨翩然飛起,藏進蘆葦叢中捕食休憩,時或又掠過水面撲騰起陣陣水花和漣漪。
這是往日裡群禽荟萃,百獸畢集的熱鬧場景,隻是到了今日,百獸有靈,皆從秋風中隐隐察覺到肅殺之意,早已機靈的躲避開去。
這一處水灣鴉雀無聲,安靜的隻有蘆葦在一下一下的擺動彎腰,向過往的風輸送着雪似得飄絮。
胯下的駿馬吸入了飄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鼻孔圓睜,重重的呼着粗氣。
樣貌勇武的騎士不耐的扯了下缰繩,撥開馬頭,一雙鷹似得眼睛在四野裡眺望着。
“敵軍辎重還沒到”龐德牽馬站在山坡上,高大的身軀在半人高的荒草之中時隐時現。
他向下面眺望,看見枯草覆蓋的大地緩緩地向南方傾斜,伸入遠處蘆葦蕩中“這确乎是運糧的必經之地”
身邊跟随龐德從并州一路征讨、提拔上來的軍司馬董衡低聲言道“回将軍,是地圖沙盤我等早已見得清楚,底下這河灣确實是最近的一條,依諸位将軍事先定好的前情,敵軍大營所屯糧草無幾,中候會随時派來援軍運送糧草,而這條路更是最近的一條”
“好。
”龐德伸手摸了摸駿馬的口鼻,似要安撫它煩擾的舉動,他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隻要截獲糧草,趙雲和吳匡搭的龜殼,就将不戰而潰”
董衡見龐德說的認真,似乎真把同是北軍袍澤、趙雲的步兵營與嚴顔的射聲營當做仇敵了一樣,他有些怕龐德入戲太深、假戲真做,遂忍不住說道“将軍,這不過是一次演習,沒有勝負,或進或退,隻需按中壘營所傳軍令完成部署即可。
軍中都将其稱作演戲,不出錯就行了,将軍這又是何必”
龐德臉色一黑,扭頭罵道“我不管什麼演習還是演戲,隻要把這當戰場,穿甲乘馬,爾等就得給我莊重些”
董衡張口作結,一時語塞。
卻聽龐德繼而說道“此刻猶如兩軍作戰,而彼此主帥皆為一人。
步兵、射聲二營主守,長水、屯騎二營主攻,他中壘營作為中軍、高将軍身為主帥,對我等雙方各自下令,如兩手互搏,我等确實隻需要依令行事不假。
但出征在外,敵情變化萬端,稍遇不測,當由自己擇機而戰,又豈能一味的聽奉調遣遇事能決,決而能勝,這才是大将不然,就一輩子都是聽命于人的小校”
董衡聽了這話,直覺得臉上像是被馬蜂蜇了一樣火辣辣的疼,但他知道龐德這是好言勸告,若不是視為親信,又豈會多言他當即單膝跪下,心悅誠服的沖龐德抱拳行禮。
龐德實在是等的無聊了,這才随口與董衡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其實這些話也是他近來心中所感。
皇帝與皇甫嵩等宿将費盡心思的研制出實兵演習的新式訓練方法,絕不僅是讓北軍諸校的士兵緊密配合中軍調令、完成各類戰術戰陣、達到如臂指使的程度。
而是要讓親身參與的每個将校熟悉戰場戰法,并且知道在同一處戰場不同的情況下,自己作為前線将官,該做出怎樣正确的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