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
”————————
初平四年六月十八。
河東郡,安邑。
範先看到手中的書信後,憤然将其攥在手上,他不自覺的擰起兩道粗眉,語氣不滿的說道:“怎麼回事?
事情又要拖宕?
”
他深吸了口氣,平複了情緒後,方才對許攸說道:“如今青徐之間不是已經亂起來了麼?
按許君早先說好了的,待袁冀州解決周邊掣肘、引起青徐動亂之後,便可提兵從容西進,接應我等在河東起事。
如今卻為何還不見消息?
要知道王邑這些天一直在找我等的罪證,稍不留神就會被其拿到把柄,事情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
如今東方大亂,強敵袁術南避江淮、整頓實力;公孫瓒陷入苦戰、脫身不得,至此袁紹三面再無威脅,于是可以從容的讨伐張燕,局勢正一步步往他所預料的方向走去。
惟有河東,随着楊沛、劉琬等人的到來而使範先等人的計劃進展遭受了大小不一的阻礙。
“眼下還不是時候。
”許攸捏着下巴上的一绺胡子,皺眉勸道:“如今袁君尚未徹底擊敗黑山賊,若是我等先一步動手,袁君恐怕很難支應河東的戰事。
”
“現在不動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
許攸好歹是袁紹派來的特使,這些天來除了對他們指指點點以外,就是授受各家财貨,範先雖然心裡瞧不起這人,但看在他背後站着袁紹的份上,還是給了足夠的尊敬,不過語氣裡還是不可避免的帶了些急迫:“王邑這些天仗着有楊沛、劉琬這些外地人替他拿權,愈發強勢了,上次衛固才将那幾家侵屯田的人放走,王邑一回來就又給全捉回去了。
這明擺着是要摸查到我等頭上,許君不是河東人,自然不在乎其中利害,倒是我等深陷其中,若是不早先下手,等他們尋到罪尤那可就晚了!
”
許攸眯着眼不答話,範先說的正是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最大疑難,袁紹還沒有将黑山軍追趕至壺關、匈奴單于於夫羅在袁紹的幫助下回到王庭後也遲遲沒有動靜。
若是在這個時候發起河東叛亂,根本得不到任何一方的響應,恐怕用不着朝廷派來軍隊,光是并州就能立即派兵南下幹擾冀州一方的計劃。
這麼想的話,恐怕於夫羅也有自己的打算,在等着河東叛亂吧?
許攸輕搖了搖頭,抛開了這個想法,單從當下來說,且不論向來軟弱忍讓的王邑到底是何來的底氣,想靠着楊沛等幾個人就能削弱、并把河東豪強逼入牆角,就說是即便範先等人的利益在此之前有所損失,那也與許攸無關。
站在許攸的立場來看,此時并不是舉兵起事的最佳時機。
“黑山賊唯有張燕才算得上強敵,但跟當初的白波賊相比也不過爾爾,這幾天常有戰報諜情傳來,我料張燕撐不過這個月了。
”許攸将眼光望向範先,輕聲說道:“範君乃河東豪傑,難道就這麼幾天都等不及了麼?
”
範先微微籲了口氣,似乎還有話要說的樣子,卻被許攸緊接着搶了先:“區區河東算什麼?
範君今後是要裂土一方的人物,豈能為了眼前這點小利而亂了大謀?
攸請範君暫且忍耐,至少等袁冀州到了壺關,或是我等與臨郡同道約定謀事後方可行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