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習業,以教國子。
國子者,卿大夫之子弟也。
”漢書禮樂志
陳紀有些動心了,他不是對今後這筆上千萬的太學經費有什麼壞主意,而是想着,作為太常的下屬機構,太學的一應開支都要通過他向少府、大司農等官申請撥給。
隻要手中掌握分配财貨的權力,就不愁無法對太學施加影響,使其按照一定的軌道前進。
不過,他仍是故作猶豫道:“如今太學僅有弟子兩千餘人,博士、教習、學舍等還算足用。
待日後弟子上萬,光是現有博士,恐會忙不過來。
”
趙溫即時說道:“新太學建于明光宮故址,地廣遼闊,光是正中的明堂便可容上千人,其周遭的學舍、學堂,朝廷一直在命将作監征工修建,大可無慮。
”
見陳紀仍面帶疑色,趙溫隻當是對方還不清楚太學現有的師資隊伍,故又為其解釋道:“太學五科,各有博士數人,光是明經科就有十三經博士,各司一經,譬如韓公、缪公等,共計十五人。
餘者如治劇、明法、經濟、經營等,博士雖少,但也有十餘人,算上位于博士之下,專司弟子起居、學業的教習,共有六十人,足可堪用。
”
教習是皇帝借鑒後世大學中的講師、班主任所設的職位,他們皆是有一定學術水平、卻又達不到博士這個境界的士人。
每個教習分管數十個學生,平日裡主要負責一些不重要的雜課,比如為明法科的弟子講授經書、為明經科的弟子講授律法,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博士的授業壓力。
每個教習都有機會晉升為博士,所需要操心的隻是新一屆剛入學的太學生,待他們自己熟悉了日常學習、生活的流程以後,便不需要親力親為。
皇帝想着,對太學這種固結橫生、牽動各方敏感心弦的衙署,就該像不斷的往墨水裡兌清水一樣,一步一步的去從内部改變它舊有的、不符合皇帝利益的結構。
讓太學在三百年前逐漸旁落、淪為士人的大本營之後,将這一利器重新收回到皇帝手中,成為不斷為皇帝培養親信的機器。
在這之前,皇帝不介意多作讓利,好換取衆人對太學逐步改革上的支持:“我聽說大儒名士,諸如近代的涿郡盧公、北海鄭公,門下弟子何止上千?
更别提龍亢桓氏、弘農楊氏等大族門下了。
彼等以微一人之力傳業千人,尚且可行,太學現有巨儒十餘名、博學者數十,隻要分門别類、合理調度,數千人也不是教不得。
不過……”
皇帝頓了頓,輕聲說道:“太學既要擴充弟子,這博士、教習,也應随時由諸公薦舉添補才是。
”
他娓娓而言,處處都顯得理由堂皇正大,陳紀聽着聽着,臉上疑慮深深的神色已經放松了下來,拱手回道:“陛下睿鑒,臣雖才資淺薄,也竊以為然。
容臣這兩日熟悉太學事務之後,再将今日之議,據實上奏以聞。
”
他這是拖延的一個手段,今日發生的事太過出乎意料,皇帝許下的好處雖大,但他所承受的壞處也很大。
别看太學要擴招人員,但按皇帝的要求,大部分都要傾向于給那些出身微寒的年輕人,剩下的數額又如何能滿足其他士人的需要?
以他的才智,一時尚不清楚是不是要答應下來,索性将其留待回家以後,與陳群、或是過府尋楊氏、黃琬等人商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