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亂,猶治絲而棼之也。
”左傳隐公四年
楊琦走後沒多久,很快便讓尚書台送來了幾份剛寫好的草诏,皇帝看過了,方才将其發回去,由符節令出玺用印,然後尚書台再将其正式下發。
流程雖然繁瑣,但卻能讓皇帝牢牢把握住發号施令的大權。
當然,皇帝有時也覺得麻煩,很想讓身邊人直接拟诏下發,不過這個改動容易招緻整個尚書台的不滿,還需要一個契機。
皇帝一邊想着,一邊從宣室步入更衣後閣,在房舍裡換好衣服,這才再坐回桌案邊。
在他離開朝廷的這段時間裡,即便每天都會有馬日磾等人不便決斷的奏疏乘快馬送到軍前,尚書台裡依然積攢了很多政務亟待皇帝親裁。
才回長安沒兩天,除了批閱奏疏、接見外朝官員、還要忙着會議論事,中間夾着跟底下一幫大臣們勾心鬥角、準備收拾局面。
在場的時候尚且打起精神一一應對,尚且還不覺得如何,這時候人都走了,一靜下來,心裡就開始怅然若失,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
皇帝正在望着奏疏出神,小黃門穆順悄悄的走進來說道:“禀陛下,皇後派人來說,想與陛下一同進膳。
”
“我這裡還有好些奏疏沒有批閱,讓她不要等了。
”皇帝搖了搖頭,他現在一想起皇後每次與他單獨相處時那熾熱的目光,就忍不住心裡發毛。
宮裡的三個女人且不說别的,漂亮是漂亮,可自己的身體還沒到那個時候,隻能看着不能動,不僅解不了饞,反倒更讓人郁悶。
皇帝親政成婚以來從未真正臨幸過一個人,這在宮内宮外都不是什麼秘密。
衆人也都知道皇帝身體上還沒長大,也都不急,也不敢催促,都在靜靜地等待,也正因如此,後宮也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争端,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諧。
“謹諾。
”穆順答了一聲,複又讓人多拿了幾盞燈過來,親自布置在角落裡,又走近前挑了挑桌案上的燈芯,好讓燈光更亮一些。
“你好像有話要說。
”皇帝看着他做完這一切,忽然說道。
“唯。
”穆順跪下說道:“前些個月,陛下要奴婢去查宮中是誰在背後亂傳長公主婚配的謠诼,如今已經有眉目了。
”
皇帝看了眼桌上擺着的奏疏,沒有伸手動筆:“哦?
”
“那些宮人最初都是從披香殿傳出來的。
”
披香殿是宋貴人的居處,議論長公主婚嫁的消息居然出自宋貴人那裡,這個結果讓皇帝大為意外。
他本以為這個消息應該來自于皇後,因為皇後與長公主這一對姑嫂之間相處的不是很好,并且對她頗多牽制,想把她送出去、然後獨占掖庭也在情理之中。
可偏偏是宋貴人。
皇帝覺得這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他不動聲色,說道:“這事到此為止吧,你自己私底下多留意着些。
”
“謹諾。
”穆順心知此事重要,遂移步站在一邊,不再說話了。
皇帝這時心裡想着馬日磾的事,一時又想起楊氏,又念及王邑不知道對河東的改制有什麼成效或者建言沒有,轉念想着朱儁此時應該到河内了吧?
這次他堂堂一個豫州刺史,未經請示便擅自動兵河内已經引起朝中部分人的不滿了,戰後到底該如何處置?
還有那個郭嘉,這個演義裡的鬼才沒有投曹操反而應了朱儁的征辟,這是讓皇帝詫異的一件事,看來他跟荀攸一樣,都不僅僅是擅長軍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