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能奮身,以除民害,必信之賞,其可忘乎?
”————————【張仲可左班殿直】
藍田縣外不遠處早已被慫恿作亂的屯兵紮好了營寨,因為屯兵在農閑時候常有訓練,他們紮下的營寨也都中規中矩,引得城牆上駐足觀看的藍田令龐統、縣尉徐庶指指點點:“這個王子服,想不到身有殘缺,在典農司馬的任上也能幹得這般出色。
”
“他曾是北軍最早一批精銳,若不是在汝南作戰時受了重傷,肩膀揮不起刀,他現在少說也是郡尉一類的人物了。
”龐統想起王子服常常一副苦大仇深、哀歎命運不公的神情,略有感慨的說道:“也不知這次身在敵營,最後能不能保下命來。
”
說到這裡,徐庶略歎息道:“這次着實蹊跷,屯田兵雖然半農半兵,日子累些,但也不是衣食無着,甚至除租稅以外,各稅全免。
如今各地無不是豪民、富室作亂,輪到這裡,竟然是屯田兵!
若是單為了思念故鄉,嘩然哄鬧,也不至于鬧成這樣。
”
原來藍田縣地近秦嶺,民戶不多,為了緩解其他地方的人地矛盾,朝廷将别處的流民遷移至此,設置屯田,也有開發武關道沿途縣邑,打通關中與荊州經濟交流動脈的策略。
正因為縣内屯戶多是外地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原馮翊、河東流民,或許是受到外界局勢的影響,加之長期戍墾山林,思念故裡,幾乎是在龐統等人的眼皮子底下,這藍田縣外五百餘戶屯兵一夕之間發動了叛亂。
屯兵們往日便對典農司馬王子服心存怨怒——因為王子服隻施威不懷德。
屯兵們起事後第一時間控制住了來不及逃走的王子服,并半強迫的奉其為首領,又裹挾了附近的豪民、流民,約有一二千人聚集城外,這兩三日正忙着制造工具,攻打縣邑。
“劉都尉。
”龐統忽然問起身邊一個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孤身從亂兵營中逃出的典農都尉劉雄鳴:“從這裡回馮翊的路上,要經過哪裡?
”
劉雄鳴沒想到這裡還有他說話的份,想了一瞬,不确定的答道:“是……長安?
”
“就是長安!
”徐庶肯定的拊掌道,他饒有興緻的看了眼劉雄鳴,說:“這次幸而是劉都尉逃将出來,不然一衆人擁劉都尉為首,再入覆車山,朝廷豈不是又回到初平年去了?
”
劉雄鳴赧然。
他曾在覆車山上群聚為賊,後來被朝廷派蓋順等人出兵讨伐——那是南北軍新建之後的第一戰。
劉雄鳴歸降之後便被安置在馮翊屯田,因為安分守己、勤勉用事,漸漸被擢升為都尉,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離覆車山不遠的藍田縣。
這次也是他機警,在鄭甘、王照等人舉事前便逃了出來,不然他這些年的努力就毀于一旦了。
“劉都尉這次沒有跟叛賊混迹一處,誠可嘉慰。
”龐統笑眯眯的說道,稍寬了劉雄鳴忐忑不安的心,可緊接着又說道:“但事發之時,你不思召集手下抵抗,反倒隻顧着逃亡,這卻有些說不過去……”
劉雄鳴臉色一變,忙抱拳稱罪:“在下……在下隻是想盡快将事情禀明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