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楊二都是在一種極無聊的狀态下度過的。
工作非常簡單,就是在門口的門衛室内看着十幾個監視器畫面,有些畫面内容似乎就像一張照片,是永遠不變的。
同事跟他不熟,也就很少有人跟他說話。
即使偶爾的幾句交談,也不過是想探探他的背景。
楊二的回答顯然是沒有人相信的。
時間就像楊二老家山上的泉水一樣,沒有人管,自顧自的悄悄流走了。
楊二強忍着一絲困倦,實在無聊了,就到門口陪着站崗登記出入的同事站站,看看他們的工作内容。
但因為沒有着裝,門口的同事也不願意讓他老在外面站着,因為在外來人員眼中,這會給人留下值班保安在崗位上和老鄉聊天的感覺,讓人覺得不專業。
“回到你的崗位上去。
”最後總是這樣一句話,這讓楊二心裡頗不痛快。
“崗位個屁,媽的要憋死老子,還不如讓老子去搬紙箱子”楊二心裡想着不敢說出來,又慢慢的跺回房間。
“是,馬上讓他過去。
”就在楊二無奈的坐在椅子上,剛想把雙腿放上桌子的時候,外面站班保安對講機傳出來了應該是辦公室下達的指令。
楊二正好奇的望着門外。
“小楊,你可以出來了。
班長讓你娃趕緊到辦公室切。
跑步過去!
這兒不需要你了。
”
楊二像是得到了大赦的聖旨一樣,幾步跨了出來。
“真的呀!
喊我切幹啥子呢?
”楊二出了門一邊問,一邊轉身就要跑。
“不曉得,你去了就曉得了哈。
”
“等下,等下。
值班室抽抽頭有梳子,把你娃那頭亂雞窩梳一哈,班長說是廠辦的人找你,廠辦的都是漂亮女娃兒些,你娃這個樣子跟土匪一樣,莫把别個黒(吓)到了。
”
楊二隻得又回到值班室,拉開抽屜。
一把油膩膩的木梳放在一張值班表格上。
還不如我家給狗梳毛的梳子幹淨,楊二心想。
雖然臉黑一點,但楊二身上總是幹幹淨淨的,他總是這樣的。
在家的時候每次出門總要照照鏡子,鏡子中的形象自己能通過了,才會出門。
着裝也還是比較講究的,給人的感覺始終是很清爽,很陽光的。
楊二狠狠的把抽屜送了進去,對着牆上的一面小鏡子用手捋了捋頭發,給了自己一個狀态不錯滿意的淺笑,然後箭一樣沖了出去。
楊二風一樣沖進辦公室,不光室内的人都吓了一跳,而且還驚的門口鎖着的狼狗狂吠了幾聲。
班長見他進來了,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原本樂呵呵的一張臉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他手下的那幫兄弟沒有那個敢這樣闖進辦公室的。
他控制着自己沒有發作。
冷冷的招呼道:
“小楊,過來。
這是廠辦秘書李蘭小姐,是她找你。
”
楊二此時也知道自己有點過于冒失了,在班長面前自己至少要像其他保安員那樣畢恭畢敬才是。
這在半軍事化的紀律隊伍上是很講究的。
但這時也顧不上了,腦海裡想的更多的是廠辦的人找自己幹嘛?
他木然的轉頭看着眼前這位漂亮的讓人感覺有點炫目的女孩。
李蘭是廠辦主任,是緊跟老闆劉永豔身前身後的紅人。
此時的李蘭發型時尚,褐色的短發從耳後垂落到腮邊,瓜子臉型,五官很精緻,長長的脖頸上挂着一串長過兇口的項鍊,穿着一件在楊二看來像是要從肩膀上滑下來的黑色T恤,整個脖子和肩膀都露了出來。
她坐在沙發上,穿着一條緊身的牛仔褲,露着一截小腿,楊二叫不上這種樣式的褲子的名字,隻知道隻有身材瘦削的女人才能把自己的下半身放的進去。
這時,李蘭看到楊二在看自己,也忙站了起來。
遠處看,不覺得楊二怎樣,現在楊二就站在自己4、5步開外,那高大挺拔的身軀不得不讓李蘭站起來,否則,由下往上看楊二實在是太累了。
站起來的李蘭看上去有1米67的樣子,身材姣好。
楊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楊二這19年的生命裡平時面對的最多的是那些圍着他轉的女同學,那些女同學穿着都很普通,和時尚不沾邊。
他很少有和李蘭這樣成熟時尚白領面對面的機會,李蘭的眼睛太漂亮了,楊二好像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美目,閃的楊二有點不敢正視。
“哦!
你請坐,我有幾個問題問下你。
”李蘭的普通話很标準,其實楊二的普通話也說的很好。
楊二忙坐到了班長辦公桌前的那張可折疊的椅子上,雙收交叉着放在辦公桌上,就像個小學生一樣顯得拘束,他眼睛停留在桌上的茶杯上,有點傾斜的面向李蘭。
他在等着李蘭像老師一樣的提問。
“在用工表格裡有何特長這塊沒有填,我問下你,你會開車嗎?
”
“會開,但開得少。
”楊二老實的回答。
在楊二高中畢業後,在家當宅男的這段時間,其實隻做了兩件事:一是,夥同幾個死黨去了趟峨眉山和雲南,開心的玩了十幾天不回家,讓家裡父母着實替他擔心了一回,從此再想出去玩便失去了财力的支援。
二是,采用軟磨硬泡的手段說服了老媽,拿着幾千塊錢進了駕校,3個月後拿到了駕照。
楊二似乎天生就是當車夫的料,駕車的領悟能力極強。
幾乎所有的考核項目楊二都是一杆子過,而且精彩無比,連從川藏線上下來的老教練都啧啧稱奇。
不過,和當時他們那裡大多數人一樣,駕照拿到後就直接鎖在了箱子裡了,從此連續幾個月沒有再摸過車。
這時李蘭問到開車一事,楊二顯得沒有自信。
“有照就行,餘平班長,小楊以後不要安排他值班,除非你的人手調配不過來。
保衛處的那部普桑讓小楊多點時間摸一下,你給他指點指點。
”楊二看着班長,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直接稱呼班長的名字。
同時更加詫異這樣的安排。
“我又不當保安了嗎?
”受到李蘭的影響,楊二很自然的說了句普通話。
“不,你的編制還在廠保衛處,隻是要多練練開車,以後會有安排的。
”停頓了片刻,“你會說普通話?
好像還說的不錯?
”在這間工廠裡來自一線崗位上的普工能說非常純正普通話的很少,很多都是聽起來很怪異的川普,能說川普的工人都算是不錯的了。
這讓李蘭感到很驚奇,她沒有想到來自大山深處的這個高大的長相成熟的像個25、6歲的大小夥子居然還能說流利的普通話,而且聲音的底蘊很足,聲音聽起來給人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