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克海一天沒緩過勁來。
老惡心。
整個人仿佛靈魂脫殼了一樣,在床上躺了一上午。
中午的時候,是莊嚴把飯打到他的床前的。
康克海說了謝謝,坐在床邊看着那一飯盒的飯菜,胃裡有翻滾了幾下,幹嘔了一下。
莊嚴說:“教導員,真對不起,今天早上不應該一下子讓你跑十公裡,這對你來說看來有些難。
”
他本意是向康克海道歉,其實,莊嚴起先還擔心康克海會不參加十公裡越野的測試,所以故意讓嚴肅一大早來一趟。
參謀長在,康克海當然不能不跑。
事實上,他還真跑了。
不過沒料到居然跑得太猛,結果直接暈倒了。
他本以為康克海會因此而生氣,沒想到……
“是我自己不行,不怪别人。
”康克海忽然仰天長歎:“唉,丢臉啊……”
莊嚴沒料到康克海會是這種反應,不由得怔住了。
康克海轉過頭看看莊嚴,又道:“我真沒資格當偵察營的教導員。
”
莊嚴更懵逼了。
本來想着康克海會惱火自己,甚至會給自己甩臉子。
沒想到康克海的态度坦誠得不能再坦誠了,誠懇得不能再誠懇了,一瞬間倒讓莊嚴顯得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
看到莊嚴沒搭話,康克海又問:“營裡的兵……都怎麼議論我來着?
”
莊嚴趕忙搖頭:“沒聽有人議論你。
”
康克海似乎不大相信。
莊嚴連忙又道:“其實教導員你已經37了,體能不在巅峰狀态了,又在機關待了那麼多年,跑不完武裝十公裡也是正常的。
”
康克海看着莊嚴,忽然問:“你知道我為啥一定要來偵察營嗎?
”
莊嚴問:“為啥?
”
康克海說:“其實我當兵那會兒,挺想當個偵察兵的,下連隊沒多久,偵察連來挑人,我訓練挺好的,人家也相中了,結果師機關裡忽然來了個幹事,問我想不想去機關當公勤兵。
我本來挺猶豫的,後來我當時的指導員說,你要去機關裡當公勤兵,接觸的那可都是首長,将來想考軍校也容易,近水樓台先得月,考學指标也沒限制。
你去偵察那邊,都是訓練不錯的兵,将來考學指标每年都有限制,你跟人競争的壓力大,還真不如去機關。
”
莊嚴說:“這倒是實話。
”
康克海道:“嗯,我們指導員沒騙我,後來我真考上了。
不過心裡就一直有個結,怎麼都解不開。
尤其是後來在機關裡當幹事,每逢下偵察營我都特羨慕那些訓練場上的戰友,雖然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的,可那種日子過得純粹。
我在機關裡,每天幹的活兒都是動筆杆子,有幾年我特迷茫,自己沒找到當兵的感覺了,就像在大公司裡當個白領一樣,很沒勁。
”
“像我這種年紀,估計在部隊裡能待的時間不算太長了,頂多也就待個幾年,如果沒機會去一趟偵察營,估計将來一輩子心裡都過不去那道坎,總會留下點遺憾。
所以這次說偵察營缺個教導員,老教導員要轉業,我就申請過來了。
”
莊嚴笑道:“教導員是個有情懷的人啊。
”
康克海說:“誰沒點情懷?
隻是看對什麼東西而已。
也許是初戀,也許是某個職業,也許是曾經的理想。
不信你自個想想,有沒有這回事?
”
莊嚴點頭:“嗯,有。
我當初沒打算在部隊待太久,結果後來去了國外參加特種部隊學校的培訓,回來之後一直想訓練一支現代化水準的特種部隊。
這麼看,也算是一種情懷吧。
”
康克海問:“我起初不肯跟着兵一起出操,其實也是心裡膽怯……自己是個主官,連兵都搞不赢,丢臉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