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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1章 父子的戰争

特種歲月 潇騰 3726 2023-04-12 01:01

  唐文凱沒想到會在教導隊裡見到自己的父親。

  跟着許衛國回到大隊部的綜合樓,一路上,他問了幾次許衛國,這是去哪?
去幹什麼?

  許衛國一概沒有回答,直說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綜合樓前停着一輛越野車,一看車牌,唐文凱懂了。

  “隊長,是不是我爸來了?

  說着,人就停下了腳步。

  許衛國也不再隐瞞:“沒錯,軍長來了。

  “那我不上去了。
”唐文凱說。

  許衛國一愣:“你這是什麼話,那是你爸。

  唐文凱說:“既然是我爸,什麼時候見都可以,我現在還忙着訓練呢。

  說完,轉身就走。

  許衛國沒料到這個唐文凱那麼多年了,一點兒都沒變,居然說走就走,毫不留情面。

  “站住!

  他有些生氣,直接大喝道:“唐文凱你給我站住!

  唐文凱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畢竟許衛國可是自己的老上級,新兵的時候就已經帶着自己。

  雖然現在自己是營長,可内心深處還是有一種镌刻在骨子裡的尊敬。

  許衛國走到唐文凱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少校軍官:“呵!
你還來勁了啊!
他是你爸沒錯,可那也是咱們集團軍軍長!
你也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内,現在我命令你,跟我走!

  命令……

  這可真是一個要命的詞語。

  每一個軍人從入伍開始就被無數次灌輸這個詞。

  服從命令聽指揮,這是軍人的首要品格。

  即便唐文凱再不願意見自己的軍長父親,但面對這個詞,還是無法抗拒。

  不情願歸不情願,唐文凱還是跟着許衛國磨磨蹭蹭上了樓。

  到了辦公室,門一開,坐在沙發上的唐恒陽站了起來。

  “衛國,我和他單獨談談。

  “好的,首長。

  許衛國識趣地退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坐啊,怎麼不坐?

  許衛國走後,唐恒陽對兒子說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也敢炸一炸的嗎?
怎麼見了我,靠近一點都不敢了?

  唐文凱咬咬牙,走到唐恒陽對面。

  唐恒陽仔細打量面前自己這個營長兒子。

  渾身都是汗水,臉上灰塵厚厚一層,皮膚黑乎乎的,略瘦。

  最後,目光落在了唐文凱的手上。

  拳頭估骨節上都是厚厚的一層繭子。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兒子的右手。

  入手之處,有種硌手的感覺。

  反過來一看,掌心上一個個又厚又黃還有些泛白的繭,有些地方還翹了起來,又粗糙又割手。

  “看來,你是下了點功夫的。

  唐恒陽歎了口氣,回到自己的沙發上坐下。

  “你怎麼不坐?
怕老子吃了你?

  唐文凱又一咬牙,坐下。

  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視。

  “軍長同志有話請吩咐,沒事我要回到訓練場上去,現在我在全隊墊底,我可不想被人淘汰。

  他故意将“墊底”二字加重了語氣。

  唐恒陽本來拿起桌上的茶壺,想給他倒杯茶,結果聽到這倆字,手懸在空中。

  知子莫若父。

  唐文凱故意将自己踩到最低,其實不是在自降身份,而是故意在打自己的臉。

  他就是要自己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那麼優秀而已!

  僅僅是停頓了一秒,茶水還是繼續倒了下來。

  “喝杯水吧,要老子給兒子倒水,本來就是大逆不道了。
”唐恒陽說:“更别說我還是你軍長。

  “我本來就是逆子,無所謂大逆不道了。
”唐文凱說:“當然,如果你是以軍長身份來見我,那麼是我的失禮。

  他擡起頭,目光盯着自己父親,充滿了挑釁。

  “請問唐恒陽同志你是以軍長的身份來見我,還是以父親的身份來見我?

  即便是唐恒陽這種見過無數大場面的老軍人,對自己話語刁鑽的兒子,依舊是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自己說是以軍長身份過來,那麼除了公事,别的唐文凱有權拒絕。

  如果是以父親身份過來,那麼唐文凱目前轉身離開,自己都拿他沒轍。

  “這麼多年了,你還打算跟我怄氣?

  唐恒陽看着自己的兒子,目光中沒有了那種軍長的霸氣,取而代之是一種屬于親人的柔和。

  在那一刻,唐文凱心中一軟。

  唐恒陽兩鬓已經白了,眉角和眉心的皺紋更深了。

  父親老了……

  不過,他的心很快又硬了起來。

  “對不起,我還沒和你怄氣,我隻能說和你話不投機半句多,沒什麼好聊的,既然尿不到一壺裡去,避免談話是最正确的選擇,否則到最後,吵起來對誰都不好。

  唐恒陽沉默,自己的兒子平時為人倒是挺一團和氣的,别人還以為是個平和的人,其實那種硬如鋼的性格潛藏在骨子裡,一旦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

  都說無冤不成父子。

  唐恒陽覺得這話太對了。

  自己和唐文凱已經五年沒說話了。

  後來,老伴跟自己也徹底翻臉了。

  說再不把兒子找回來,她就搬出去住,跟自己也不過了。

  為此,唐恒陽和妻子鬧得很不愉快。

  就連家裡唯一的女兒,現在也對自己愛答不理的。

  換做從前,唐恒陽也絕對不會向老婆和兒子低頭。

  一個能當上軍長的男人,在任何時候都是指揮決斷,從不二話,哪能随随便便就認輸?

  隻不過,這兩年,靜下心來細細一想,想起自己和兒子矛盾的起源,唐恒陽發現,其實當年自己也是真做錯了。

  錯是錯了,可堂堂少将,豈能就這麼認錯?

  臉皮呢?

  男人的那點兒尊嚴呢?

  “你有空就把牛牛帶回家裡,就算不是來看我,也看看你媽。
”唐恒陽說到這,輕輕咳嗽一下,掩飾自己的尴尬。

  其實這就是個幌子。

  他知道自己老婆和兒子經常聯系,還經常跑到臨海看望兒媳和孫子。

  整個家裡,恐怕就是自己還沒有親手抱過孫子。

  說到底,還是作為軍長的尊嚴放不下。

  他突然發現,自己也許是打仗打習慣了,所以把自己和兒子的矛盾都當做一場戰争,一定要赢。

  至少前幾年,唐軍長是這麼認為的。

  幾年的拉鋸戰下來,他發現,其實這麼做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即便是一個殺伐果斷的軍人,思念也會是一種折磨,仿佛鈍刀子慢慢在自己的心頭上割,那種綿長的疼痛令人難以忍受。

  唐文凱沒有回答父親的話。

  唐恒陽感覺自己坐在這裡挺沒意思的。

  兒子根本不搭理自己。

  “行了,我過來就是見見你。
”他站起來,拿起帽子扣在頭上:“我走了。

  說完,轉身離開。

  剛出門,就看到許衛國在走廊裡候着。

  “首長您要走?
”許衛國說:“不留下來吃午飯?

  唐恒陽擺擺手:“不了,我也是偷偷過來的,你知道文凱這人,不想在部隊裡看到我和他談話,說我會對他造成不良影響。

  許衛國想起當年唐文凱過來當兵的時候,的确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當了三年兵,最後第三年了,要考軍校之前,大家才知道他是軍長的兒子。

  可從前在許衛國看來,這兩父子的關系挺好的。

  後來唐文凱去了軍校,回來分配在4師,傳聞是兩父子鬧翻了。

  許衛國一打聽,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那是軍長自己的家事,自己也不好評論,隻當沒聽見。

  送了唐恒陽下樓,上車前,軍長從車裡降下車窗問許衛國:“文凱的訓練是不是很差?

  許衛國一臉尴尬。

  這話可不好回答。

  “說,老實說。
”唐恒陽一眼看穿了許衛國的心思:“是怎樣就怎樣,你以為我要徇私?

  話說到這份上了,許衛國趕緊老實彙報:“對,暫時來說在成績最差的10班,不過文凱的年齡比較大,在隊裡是最大的一個,體能上不占優勢,不過其他科目非常優秀,頭腦也靈活,意志堅定……”

  “行行行……你就别給他說好話了。
”唐恒陽想了一會兒,又道:“你找個機會告訴他……”

  說到這裡,停下話頭,伸出手指在自己的鼻翼上輕輕摳了兩下,仿佛在思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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