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社學那裡回來,魏良臣就陷入了焦慮之中。
吳夫子不肯收他進學,不願替他擔保,他現在隻能另找一個秀才替他做保,而且得快,要不然三個月後的府試,他就不可能趕得上。
童生試是三年兩次,等到下次的話,得一年多後。
白白浪費一年多的時光,對于魏良臣而言,實在是件十分折磨人的事。
另外,良臣之所以這麼着急要參加府試,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明朝科舉對年紀有一定的要求,或者說參加者的年紀對于将來的前程有很大的影響。
年紀越大,科舉前途便越黯淡無光。
試問,如果三十來歲才中秀才,四五十歲才中舉人、進士,那麼朝廷怎麼可能會重點栽培一個快要死的人?
所以,唯有年少的時候中舉,三十歲之前考中進士,将來才有可能前程燦爛。
有明一代,能入内閣的大學士幾乎清一色都是三十歲前金榜有名,有的更是十七八歲就考中進士。
這些年輕的天才在考中進士後,會被朝廷優先送入翰林院,磨練幾年便能大用。
隻要不出大的問題,通常,四五十歲的時候肯定能入内閣,成為帝國最高層的決策者。
魏良臣今年16歲了,卻還是個沒有考中秀才的童生,放在南方,和他同齡的秀才比比皆是,舉人也有大把,因而良臣若是走科舉這條路,他的起步其實已經是晚了很多。
但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機會還有,就看良臣如何把握了。
如果把科舉看成是一座大門,門後有若幹需要翻越的山嶺,顯然,秀才的功名就是這座大門的鑰匙,唯有打開這座大門,良臣才能有機會去翻山越嶺。
而魏良臣,現在缺的就是這把鑰匙。
回家的路上,良臣就把記憶中魏家的所有親戚過了一遍,結果卻是一個秀才或者能和秀才沾親帶故的親戚都沒有。
他真的是急了,人情世故他是懂的,隻要能拐上彎和秀才沾上鈎,他就有機會有可能請對方給自己做保。
但若是連這個彎都沒有,那他就算冒然上門去求人家,人家也不會答應他。
畢竟,府試資格可不單單是考試必要條件,更涉及到方方面面利益。
就拿梨樹村的社學說,每次童生試,社學都有三到五個名額,而可以應試的童生卻絕不止這個數。
換言之,誰能去考,除了童生學業是否優秀外,主持社學的吳夫子有很大的決定權。
在同等學業的前提下,能不能去考試,完全就是吳夫子一言而決。
自然而然,這當中肯定就要牽扯到一些人情事故和利益了。
魏良臣是可以參加府試的,因為他已經考過縣試,并且參加過一次府試。
雖然沒有考過去,但卻不會剝奪他縣試成績。
隻是,繼續參加府試的前提條件卻是秀才做保。
吳夫子不再收良臣,那肯定不會給他做保,如此一來,魏良臣的名額就給了别人。
至于那個頂了良臣名額的童生家裡是不是給吳夫子什麼好處,那就不是良臣問得着的事了。
他也沒法指責吳夫子,誰讓他自己不争氣,白白荒廢兩年,還将自己的名聲弄得那麼臭。
官司就是打到縣裡,誰也不會說吳夫子事辦錯了。
難道,科舉這條路就這麼斷了不成!
自己剛剛還對吳秀芝說将來要和潘學忠做“同道中人”,要是真的不能再讀書科舉,這話當真是成了笑柄了。
良臣心事重重,也不知是怎麼從社學那裡回來的。
回家的路上,碰到砍柴回來的大哥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