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行事過于不謹慎的緣故四月初有關唐公李淵準備聯系子侄起兵造反的流言開始在民間流傳。
但與以往類似謠言廣為傳播的情況不太一樣這次的流言是剛剛起了個頭便很奇怪地快平息了下去。
遠在江都的皇帝陛下根本沒有被驚動與河東道近在咫尺的東都也沒有派使者去核實事情的有無。
隻有越王楊侗以監國的名義了一封手谕給李淵褒獎他一門忠良多年來為國鞠躬盡瘁。
在此風雨飄搖時刻理智的人誰也不會因為一個沒有任何憑據的流言而明目張膽地去挑釁國家的柱石之臣。
況且唐公李淵的侄兒冠軍大将軍李旭此刻正率領四萬郡兵與十萬瓦崗衆于濟水東岸鏖戰。
雙方殺得難解難分任何一點外來幹擾都足以影響整個戰局。
這場戰鬥已經打了十餘日從目前情況看人數不到對方一半的官軍仍牢牢地掌握着戰場上的主動權。
臨近濟水河的兩個縣城陽武和原武還控制在官軍手中為瓦崗軍囤積了大量物資的荥澤城也被冠軍大将軍派遣一支人馬死死圍住根本無法給李密提供任何有效的支援。
至于距離戰場稍遠的外黃城裡邊的賊軍早已主動切斷了與其他袍澤的一切聯絡。
包括大半個月前王伯當部在距離該城不到四十裡的地方遇伏被殺得全軍覆沒時城中幾個大當家都沒向外看上一眼。
瓦崗軍大當家李密充分吸取了上次兵敗的教訓。
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利用手中優勢兵力穩紮穩打試圖憑借曠日持久的消耗戰來拖垮對手。
但此時的官軍已經不是先前的疲敝之師接二連三的勝利極大地鼓舞了他們的士氣。
在李旭的指揮調度下他們采用各種各樣的靈活戰術向敵軍起進攻。
攻擊最順利的一次竟然連破瓦崗軍四道防線差一點砍倒了李密的帥旗。
覺士卒作戰能力與官軍仍然有很大差距後李密決定利用營壘來彌補自己一方的不足。
濟水兩岸素來不缺少樹木和泥沙喽啰兵們入夥前又都幹過一些農活。
所以無論來自官兵方面的打擊有多激烈瓦崗軍最後依然有的是辦法将陣腳穩定住不至于像上次一樣出現整支隊伍崩潰的惡劣情況。
這種近乎無賴的戰術讓郡兵們很窩火但一時又找不到太好的應對之策。
所以在雙方養精蓄銳的時候侮辱挑釁便成了他們的另一種攻擊手段。
“龜孫子有種伸出頭來!
”吃飽喝足的郡兵們大聲向對面挑釁與此相伴的是雷鳴般的鼓聲。
“轟、轟、轟”一**如驚濤拍岸。
瓦崗軍卻仿佛根本聽不見對方的叫嚣般躲在木制的營牆後一聲不吭。
“你們大當家又送另一條腿來了吧不要急待爺們慢慢去割!
”促狹的郡兵們盡情地拿上次的失敗來羞辱對手“這次爺們要打折他中間那條腿!
”赤色的旌旗迎風招展雪亮的槊鋒在陽光下烨烨奪目。
瓦崗軍士卒緊握弓弩臉憋得通紅身體卻一動不動。
“弟兄們散了吧李密那厮不是個有擔當的。
為他賣命有什麼好處還不是連幾串肉好都舍不得!
”這句話是說原武和陽武兩縣主官的經曆。
李旭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生擒他們兩人後第二天便命俘虜帶信給瓦崗衆當家提出以兩名“郡公”的性命換回張須陀的頭顱。
而瓦崗寨的回答居然是張須陀的頭顱已經答應由其家人出錢贖回所以不能拿來交換。
于是兩名剛受封半年不到的“郡公”便被官軍砍了頭級挂在高杆上留做後來人的警示。
這回被揭了短的瓦崗軍終于惱羞成怒一批黑色的羽箭突然升起在半空中然後呼嘯着俯沖下來将郡兵們手中的盾牌砸得叮當做響。
官軍的弓箭手立刻開始還擊狹長的交戰點上空近萬隻雕翎來回穿梭。
大部分羽箭都沒造成傷害因為敵我雙方早已熟悉了這一套并且都提前做好了相應準備。
也有少數幾個倒黴蛋被盾牌縫隙漏過來白羽或地面上彈起的斷矢所傷捂着身體大聲地哀嚎起來。
袍澤們立刻将傷者拖離羽箭射程範圍紅色的皿在已經被染黑了的土地上再次添加了濃重的一條就像大地本身被割了一道傷口。
很快新的皿迹被陽光曬幹黑然後又被更新的皿迹覆蓋。
比起兩軍對沖羽箭給敵我雙方造成的損失都不算大。
當值的将領和頭目們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吹響角聲喝令麾下士卒停止浪費辎重。
天空中猛然一亮周圍的景色瞬間清晰風聲、流水聲還有無可名狀的天籁聲亦在突然變得甯靜的戰場上成為主流聽在人耳朵裡說不出的詭異。
然後便是單調的“镚!
”“镚!
”聲和木闆碎裂的聲音官軍和賊軍的強弩同時開始威巨大的箭杆掠過敵我雙方的間隙砸碎盾牌砸爛營牆把盾牌後或營牆後的人像串螞蚱一樣串成串牢牢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