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從馬鞍後抽長刀用刀尖推正面甲然後雙腿用力磕了一下坐騎。
黑風出一聲憤怒地抗議邁開四蹄順着山坡沖了下去。
在他們身後是一千餘名輕騎兵駕馭着各種各樣的戰馬也包括一部分高大的騾子列隊飛奔宛若洪流。
腳下的地形不太适合騎兵作戰過于松軟的土地過于茂盛的雜草還有藏在雜草底下的石頭與土坑都對高推進的騎兵構成了緻命威脅。
連日來已經有近百名弟兄傷在了自家馬蹄下而不是敵人之手。
但此刻旭子不能愛惜士卒到目前為止對付義軍最有效的手段還是騎兵沖擊。
兩到三次大規模突破可以極大地打擊他們的士氣甚至将他們徹底擊潰。
如果換做步卒接戰則雙方至少要打上兩個時辰才能收到同樣的效果。
長時間的纏鬥會帶來更大的傷亡與敵人拼消耗郡兵們拼不起。
此番移師荥陽張須陀大人隻帶出來了一萬五千名弟兄剩下的弟兄還要留給裴操之大人帶着守家一旦老巢被賊人抄了四下蔓延的悲觀清晰可以于數日之内迅擊潰這支隊伍。
臨行之前張須陀大人與新任通守賈務本大人約定在到達荥陽的一年之内他将6續歸還從齊郡帶走了士卒。
“如果朝廷給的物資充足一年時間内李将軍和我定能訓練出兩萬新兵來到時候齊郡和荥陽前後夾擊必将河南各地的賊寇掃蕩幹淨!
”張須陀大人信誓旦旦地承諾仿佛根本沒将對手放在眼裡。
“我就與張大人立下一年之約大人盡管去一年之内賈某定保弟兄們無後顧之憂!
”曾經做過鷹揚郎将的賈務本亦大笑着回應豪氣幹雲。
二人都盡力不去看對方眼裡的憂慮大戰在即他們需要表現出一些自信來穩定軍心。
但賓主雙方誰都清楚一年後萬五出征弟兄們未必能剩下多少人還能活在世上。
兵兇戰危古往今來殺敵三千自損八百者已經算得上良将。
而大夥要面對的敵軍有數十萬并且随着時間的推移有不斷增加的可能。
自從離開齊郡後半個月内他們連續和不同的敵人打了四仗。
每次都将敵軍擊敗了事從不與任何一支盜匪做過多糾纏。
張須陀不打算在沿途的盜匪身上消耗過多實力那些都是李密派出來送死的。
作為瓦崗軍的新任軍師李密與其前任徐茂功的最大不同是他不在乎犧牲。
當然眼下犧牲的都是那些外圍的小魚小蝦真正的敵人隐藏在最後面。
在試探清楚官軍具體實力之前李密不會輕易與官軍交鋒。
所以郡兵們也不肯輕易讓敵人探明自己的虛實。
他們每次作戰都以騎兵為主步卒隻用來做局部配合更确切地說是在戰鬥後打掃戰場。
這種隻露牙齒給人看的戰術很容易被流寇們誤解将官兵一方的實際戰鬥力放大數倍。
張須陀要的就是此種效果如果能不戰就剪除瓦崗軍羽翼的話他不介意把假象造得更轟動些。
制造假象的同時也往往意味着一部分人要付出犧牲。
最艱巨的任務由旭子親手訓練出來的輕騎兵們承擔。
連日來他們猶如一把剔骨刀般從盜匪身上割下一塊塊皿肉。
同時他們自己也像極了一把用久了的刀刃上布滿了豁口。
“放箭放箭!
”面對着急刺而來的鋼刀明威将軍王冬生慌慌張張地喊道。
他本是韋城賊周文舉麾下的六當家剛剛被外派做一軍主将不到三個月連李密冊封的明威将軍這個官職到底應該屬于幾品幾級都沒弄清楚。
如果現在就死了自覺未免太對不起這身官衣。
站在隊伍後排的義軍弓箭手拉開打獵用的拓木弓将羽箭亂紛紛射出去。
與主将王冬生一樣他們成為瓦崗軍士卒的日子也不到三個月對如何與正規官軍作戰沒半點兒經驗。
雖然大夥以前也曾擊敗過前來征剿的地方兵馬但那些對手都是和他們一樣迷茫的農夫。
雙方的作戰結果基本上靠運氣。
一場風一陣雨或猛然從山上滾來的一塊石頭都可能左右戰局。
但今天他們看到的卻是一支不被外界條件所左右的隊伍。
數以千計的羽箭從半空中落下去也不過隻是讓前沖的隊伍約略停滞了一下。
緊接着這支隊伍卻沖得更急根本不顧有多少人受傷。
“放箭放箭!
”看到對手的沖鋒度根本沒有減慢的迹象王冬生喊得更慌張。
他開始懷疑自己這個明威将軍當得是否值了雖然同村出來的弟兄們隻有他一個當上了将軍并且隻有他一個人在瓦崗山腳下分了四十多畝地起了一套大房子娶了婆娘。
但如果一個人要戰死了這些東西恐怕都要落于别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