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獵鹿(四上)
一晚上李旭好說歹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讓阿芸相信自己不需要她的“教導”,并保證不會将她退還給晴姨後,才筋疲力盡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當他正一邊享受着阿芸熬的奶茶,一邊琢磨着如何解決眼前這個大麻煩時,陶闊脫絲卻自己找上了門來。
看見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子鵲巢鸠占,陶闊脫絲立刻變了臉。
那女婢阿芸年齡遠比陶闊脫絲大,最是明白這少女心機。
,見對方臉色突變,立刻跪倒下來,低聲叫道:“奴婢阿芸,見過女主人,祝女主人吉祥安康!
”
陶闊脫絲本欲拔刀拼命,聽了這一聲問候,再瞪起朦胧的睡眼來看清楚了阿芸脖子上的奴隸項圈和**的小腿,心中怨氣立刻煙消雲散。
諸霫聯軍一戰消滅索頭奚部,男女俘虜抓了五、六名,其中蘇啜部功勞最大,出兵人數最多,所以分得的戰俘數量也最多。
像對方這種脖頸被套了項圈的男女奴隸,幾乎蘇啜部每名戰士都能分到一、兩個。
何況李旭在此戰中居功甚偉,按草原的規矩,蘇啜部如果不分給他十個、八個奴隸,反而倒是族長和諸位長老處事不公了。
更令陶闊脫絲欣慰的一點是,女奴即便受寵,也永遠取代不了主人的位置,所以她完全不用為李旭被别人搶走而擔心。
“就你一個人麼?
怎麼沒人給你搭建氈包?
”陶闊脫絲伸手将阿芸攙扶起來,故作和氣地問道。
能理解李旭擁有奴隸是一回事,能寬容到讓心上人與别的女子總是同住一個氈帳則是遠超出少女的心兇之外的另一回事。
不把是非曲直弄清楚,少女永遠不肯善罷甘休。
“徐賢者說主人不喜歡使喚别人,所以分給主人的其他奴隸都被族長換成了牛羊。
奴婢是晚晴夫人送于主人的,說是替伺候主人日常起居。
昨晚剛來,還沒來得及搭帳篷。
蒙主人開恩,允許奴婢在門口睡了一夜!
”阿芸垂着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想想昨夜自己分明睡的是整個氈帳最溫暖的火盆旁,偷偷向李旭投過了感激的一瞥。
“哦!
”陶闊脫絲微微點頭,臉上的笑容更加明朗。
既然阿芸是卧在門口睡了一夜,自然和附離這個‘笨蛋’不會發生什麼。
再上下打量了一遍阿芸,偷偷和對方比了比身高的膚色,她心中的自信更滿。
從手腕上退下一串銀鈴,盡量學着大人的口吻說道:“這個賞你了,一會兒去我會命人給你在旁邊搭一個氈帳。
既然你是伺候附離的,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
幾句話說得不倫不類,向是在示威,又像在讨好。
女婢阿芸心中暗笑着把銀鈴接了,再度跪倒叩頭。
晚晴夫人安排她到李旭的氈包,就是為了讓她以過來人的身份指導兩個主人男女之事,陶闊脫絲如果好言相待,阿芸自然也決定盡心盡力。
如果陶闊脫絲剛一見面就給人以下馬威的話,那就休怪阿芸在傳授“技藝”時故意把李旭向歪道上指引了。
李旭自然不知道片刻之間,兩個少女已經交手了十幾招,裡邊的攻守殺伐一點兒不比兩軍交兵激烈程度差。
本來還在發愁怎麼向陶闊脫絲解釋阿芸的事,見兩個少女突然就熟絡起來,根本不需要自己這個氈包的主人圓場,打心底長出了一口氣。
正欲請陶闊脫絲就座喝一碗奶茶,好歹也算在自己的氈包裡招待過一回朋友。
野蠻少女卻伸手過了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向氈包外邊扯。
“附離哥哥,今天說好了出去賽馬的麼?
我特地從馬群中套了匹駿馬給你,出去看看你喜歡不喜歡。
”說罷,示威般将頭靠在了李旭肩膀之上。
李旭登時大窘,外人面前既不敢拆穿陶闊脫絲的謊言,說自己從沒約過與她出外踏青。
又不敢避開肩膀傷了少女顔面,隻好紅着臉,任憑陶闊脫絲像草原情侶一樣與自己并肩出了家門。
“奴婢恭送主人!
”女婢阿芸努力憋住肚子裡的笑意,把二人送到了氈包口。
部族突遭大變,自己的身份一下從部族長老的孫女,人人呵護的明珠變成了别人的女奴,令阿芸的心痛得已經麻木。
待見了兩個相戀少年懵懵懂懂的模樣,已如死灰的心中多少又見到了些亮光。
“是努力教導主人如何猜女人心思呢,還是不教?
”望着李旭和陶闊脫絲的背影,阿芸微笑着想。
氈包外果真拴着兩匹渾身上下沒有半根雜毛的桃花骢。
每匹駿馬都配了新漆過的馬鞍,鍍了錫的馬镫,搖頭擺尾,神俊異常。
不由分說,陶闊脫絲将李旭推上馬背,自己跳上另一匹戰馬,揚鞭向部落外的曠野中馳去。
李旭見對方滿臉神秘,以為她要找個僻靜之處說二人之事,趕緊縱馬跟了上來。
此時草原上正值春暖花開,紅的、黃的、紫的、藍的各色鮮花滿眼。
馬蹄踏在織錦般的原野上,拂面春風中還帶着醉人的花香氣,天地之間諸般風景,無一處令人心曠神怡。
再襯托着碧藍碧藍如水洗過般的天空,隐隐約約飄蕩于草尖上的牧歌,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迷醉于其中,想說的話也似乎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