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這個洪四庠,雖不是真正的大宗師,但已然窺得門徑,受限于功法與身體原因至死不能踏出那一步,可即便如此也已是宗師之下第一人。
這般實力的高手,已經不再需要眼睛和耳朵去感覺異常,更多的是通過不可言說的第六感,亦或者空氣波動帶給他的真氣反饋。
這種人比起自己的五感更相信第六感,這種沒有理由沒有征兆的相信往往比任何東西都要敏銳。
周寂暗自搖頭,打消了潛入祈年殿内部的想法,望着清冷高懸的明月,耳畔傳來回蕩在整個宮殿的詩句。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
“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
”
他理解範閑的孤獨,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他能夠理解。
原本收斂的氣息因心神的激蕩而洩露一絲,周寂面色微變,轉頭看向相隔不足十步的洪四庠,這才發現這個老人也正幽幽的望着皓月當空,顯然也是被陳子昂蒼茫遒勁的《登幽州台歌》所懾。
一杯清酒飲罷,洪四庠這才察覺異樣,下意識的看向身旁不遠的陌生守衛,指尖不動聲色的拈起了一枚花生。
“莊老!
”“莊先生!
”
“範大人!
範大人!
”
莊墨韓被範閑一句“我醉欲眠卿且去......”逼得當場吐皿昏迷,不管是北齊的使臣還是南慶的官員紛紛圍了上去,不管是真關心還是看熱鬧,都已然把殿内攪得一團亂。
而範閑也早已爛醉如泥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慶帝隻得喚來門口的侍衛把範閑擡出宮去。
洪四庠側身讓行,在群臣的擁堵下無法随意出手,直到範閑被送出宮門他還留有疑色,向慶帝告退後,暫時先返回了後宮。
......
上了範府的馬車,侯公公細細叮囑範府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的主子,那些老大人們都發了話,這位爺的腦袋可是慶國的寶貝,可不敢颠壞了。
車至範府。
消息靈通的範府諸人早就知道自家大少爺在殿前奪了大大的光彩,扇了莊墨韓大大一個耳光,範府上下與有榮焉。
範建與柳氏親自在府門迎接,侯公公留下來和範建吹一波彩虹屁,而柳氏則帶着一衆丫鬟在前開道,幫襯着侍衛将範閑送入卧房。
還打算親自下廚去煮醒酒湯。
範若若也一直在旁邊陪同,隻是她的視線卻總是往這位侍衛身上瞥,雖然此人無論容貌語音,還是行走姿态都與周寂不同,但出于女子的第六感還是讓她叫住了這個告辭離開的宮中侍衛。
“你叫什麼名字?
”
侍衛愣了愣,有些局促的縮了縮身子,低着頭道:“卑......卑職黃豆豆。
”
“黃豆豆?
”範若若聽得出這名侍衛說話帶着濃重的口音,再掃了眼對方不斷揉搓的雙手,不由眼中一黯,從荷包裡掏出幾塊碎銀,強笑道,“黃侍衛一路上辛苦了,這裡還有些銀兩希望你不要推辭。
”
侍衛顯得越發局促,看着範若若手裡的碎銀子,有些想要,但一時又有些不敢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