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布萊梅樂隊
魔國陵寝中的塔葬,向來會根據其形制大小,配有兩條殉葬溝,形如二龍戲珠之狀,由于溝中有大量的野獸骨駭作為殉葬品,故此喀拉米爾當地人成其為藏骨溝。
沒想到我們從其中一條藏骨溝進入龍頂冰川,最後從地底爬出來,竟然是身在另外一條藏骨溝中。
不過這裡地熱資源豐富,植被茂密,在喀拉米爾山區也并不多見。
此時繁星璀璨,峽谷中的地形也是凹凸起伏,林密處松柏滿坡,遮遍了星光,夜空下,山野間的空氣格外涼爽清新,一呼一吸之際,清涼之氣就沁透了心肺之間。
我長長的做了兩次深呼吸,這才體會到劫後餘生的喜悅,其餘的幾個人,也都精神大振,先前那種等候死亡降臨的煎熬焦躁,均一掃而空。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谷頂上空飄過一股陰雲,與上升的氣流合在一處,眨眼的功夫就降下一場大雨。
這昆侖山區一山有四季,十裡不同天,山頂上下雪,山下也許就下雨,而半山腰可能同時下冰雹,我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抱怨天公不作美,就已經被雨水澆得全身都濕透了。
我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看左右的地形,這山谷空靈幽深,多年來人迹不至,古中那些古老的遺迹多半已不複存在,但一些更早時火山活躍形成的石疊、石隙,在經曆了無數的風雨剝蝕之後,依然如故。
離我們不遠便有個洞口,山洞斜嵌入峭壁,其形勢上凸下凹,正是個避雨過夜的好去處。
我招呼大夥趕緊先躲到洞裡避避雨,由于山洞裡可能有野獸,所以胖子拎着運動步槍,先奔過去探路,明叔和阿香也都用手遮着頭頂,在後面跟了過去。
我發現Shirley楊卻并不着急,任憑雨水落在身上,仍然走得不緊不慢,似乎是很享受這種感覺,便問她慢慢悠悠地想幹什麼,不怕被雨淋濕了嗎。
Shirley楊說在地觀音挖的土洞中鑽了大半天,全身都是髒兮兮的泥土,隻可惜現在沒有鏡子,要不然讓大家自己照照自己的樣子,多半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幹脆就讓雨水沖一下,等會兒到了洞中立刻生堆火烘幹,也不用擔心生病。
我聽她這麼一說,才想起來我們這五個從地底爬出來的人,全身上下髒得真沒人樣了,的确像是一群出土文物,但這裡雖然氣候偏暖,山裡的雨淋久了卻也容易落下病來,所以我還是讓她趕快到山洞裡去避雨,别因為死裡逃生就得意忘形,圖個一時幹淨,萬一回頭樂極生悲讓雨水淋病了就得不償失了。
我帶着Shirley楊跟在其餘三人之後,進到洞中,一進去便先聞到一股微弱的硫磺氣息。
洞内有若幹處白色石坑,看來這裡以前曾噴過地熱,湧出過幾處溫泉,現在已經幹涸了,雖然氣味稍微有點讓人不舒服,但也就不用擔心有野獸出沒了。
山谷中有的是枯枝敗葉,我和胖子到洞口沒落下雨水的地方,胡亂撿了一大堆抱回來,堆在洞中地上生起一堆篝火,把吃剩下的大隻地觀音取出來翻烤。
地觀音的肉像是肥大地鼠一般,有肥有瘦五花三層,極為适合烤來食用,烤了沒多大工夫,就已經色澤金黃,吱吱地往下淌油。
沒有任何調味品,所以吃的時候難免有些土腥氣,可習慣了之後卻反而覺得越嚼越香。
火焰越燒越旺,烤得人全身暖洋洋的,緊繃的神經這一放松下來,數天積累下來的疲勞傷痛,全部湧了出來,從裡到外都感都疲憊不堪。
我啃了半個地觀音的後腿,嘴裡的肉沒嚼完就差點睡着了,打了個哈欠,正要躺下眯上一覺,卻發現Shirley楊正坐在對面看着我,似是有話要對我說。
“和我去美國好嗎?
”
這件事Shirley楊說了多次,我始終沒有承諾過,因為那時候生死難料,天天活得心驚肉跳,過得都跟世界末日似的,但現在就不同了,既然我們從詛咒的噩夢中掙脫出來,我就必須給她一個答複。
我也曾在心中多次問過自己,我當然是想去美國,并不是因為美利堅合衆國有多好,而是我覺得和Shirley楊分不開了。
但是我和胖子現在一窮二白,就算把箱子底都劃拉上也湊不出幾個本錢,去到那邊何以為生?
我那些犧牲了的戰友,他們的老家大多數是在老少邊窮地區,他們的家屬今後誰來照顧?
當然Shirley楊會毫不猶豫地解決我們經濟上的諸多困難,但自力更生是我的原則。
我做事向來不會猶豫不決,但這次我不得不反複考慮。
于是我對Shirley楊說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再想想。
要是去了美國,我研究了半輩子的風水秘術就沒用武之地了。
從我初到北京潘家園古玩市場開始,我就打算倒個大鬥,發上一筆橫财,要不然這套摸金校尉的尋龍訣,豈不是白學了?
咱們龍樓寶殿都沒少進去過,可竟然沒摸回來任何值錢的東西,這可有點好說不好聽。
現在我們這邊出國熱,能去海外是個時髦的事,人人都削尖了腦袋要往國外奔,不管是去哪國,就連第三世界國家都搶着去,都打算反正先出去了再說。
我們當然也想去美國,可現在的時機還不太成熟。
胖子在旁說道:“是啊,當年胡司令那番要以倒個大鬥為平生目标的豪言壯語,至今仍然言猶在耳,繞梁三日,這是我們的最高理想了,不把這心願了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
”
明叔聽我們說話這意思,像是又有什麼大的計劃,連忙對我們說:“有沒有搞錯啊?
這還沒從昆侖山裡鑽出去,便又計劃有大動作了?
一定要帶上我啊,我可以提供資金和一切必要的物資。
雖然這次咱們賠個精光,但有賭未為輸的嘛,我相信胡老弟的實力,咱們一定可以狠狠的撈上一單大買賣。
”
我不耐煩的對明叔說:“别跟着起哄好不好?
沒看見這裡有三位偉大的倒鬥工作者,正在為倒鬥行業未來的道路,而忘我地交談着嗎?
這将是一個不眠之夜。
”
明叔賠了夫人又折兵,現下當然不肯放棄任何撈錢的機會,陪着笑繼續對我說:“我當然知道老弟你都是做大事的人,不過一個好漢三個幫,除了肥仔和楊小姐,我也可以幫些小忙啊。
我這裡有個很有價值的情報,新疆哈密王的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據說哈密王的古墓裡面有套黃金經書,那經書每一頁都是金子的,内中更鑲滿了各種寶石,讀一行經文便可以令凋殘的百花再次開放,讀兩行經文就可以讓……”明叔邊說邊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就好像那部黃金經卷已經被他摸到了手中,陶醉不已。
Shirley楊見同我正在商量的事情,又被明叔給打斷了,話題越扯越遠,再說下去,可能就要商量去天山倒哈密王的鬥了,便清了清嗓子,把我的注意力從明叔的話題中扯了回來。
Shirley楊對我說:“你明明在擊雷山的神像頂上,已經親口說過了,不想再做倒鬥的勾當,想同我一起去美國,可現在還不到一天,你竟然又不認賬了。
不過我并不生你的氣,因為我理解你的心情,回去的路還很長,到北京之後,你再給我答複吧。
我希望我以前勸過你的那些話沒有白說……你知不知道布萊梅樂隊的故事?
我想這個故事與咱們的經曆有着很多相似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