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盟主:ZERO翎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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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諜總會面臨口供問題:如何逼問出真實而且全面的口供是個問題,如何向對方招供,則是另一個問題。
”三叔又豎起那兩根長短懸殊的手指,俯視默不做聲的學生們,“承受不住的時候就招吧,這不可恥。
但是記住:第一,别開口太早,這會讓你的口供不可信。
第二,别一次全招出來,因為無論怎樣你都會再次遭到拷打,留點東西招供,對你好,對組織也好,至少能争取一點時間以減少損失。
”
上過這堂課以後,學生們一緻認為,三叔肯定曾經落入敵方手中,飽受折磨,被迫透露不少秘密,所以才會對招供如此寬容,連他的斷指,以及為什麼來做老師,也都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釋。
直到被手槍指着的那一刻,陸林北才明白三叔并不怯懦,面對随時可能射出來的子彈,那種恐懼比一次出人意料的暗殺更甚幾倍。
他感到憤怒,這憤怒卻一點也不能減少恐懼。
對方什麼都沒問,陸林北也實在無可招供,否則的話,他認為自己挺不了多久,有什麼說什麼,能不能做到三叔說過的那兩點,很難預料。
這讓他感到羞辱,同時還有一點放松,畢竟他沒有受到拷打,無需接受那個難堪的考驗。
敲門聲按時響起,丁普倫和崔築甯對枚千重的行程了若指掌。
“哪位?
”陸葉舟得到示意,開口問道,聲音平穩,沒有任何異樣,站在他身後的丁普倫點點頭,擡手在他肩膀上輕按一下,以示鼓勵。
陸葉舟半邊身子一軟,險些坐倒在地上。
丁普倫将肩膀抓住,随後躲到門框的另一邊。
“是我。
”枚千重的聲音不太耐煩。
“好,我來開門。
”陸葉舟的聲音微微發顫,不是害怕,而是确認性命無憂之後的激動。
門打開,枚千重沒像往常那樣一步邁進來,看一眼陸葉舟,又看一眼坐在客廳裡的陸林北,立刻發現不對勁兒,擡手要掏武器。
丁普倫也看出異常,開口道:“千組長,别亂動,有槍對着你。
”
枚千重僵住了,丁普倫轉到門口,輕輕推開陸葉舟,向外面說:“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
枚千重的手仍放在懷中,目光死死盯着對方。
“請慢慢将手拿出來,另一隻槍正對着你。
我不是來殺人的,隻想跟你談談。
”
枚千重将手拿出來,手掌沖前,讓對方看一眼,然後慢慢垂下。
“請進。
”
枚千重一進屋,崔築甯就将門推上,槍口對準後背,臉上的神情更加陰郁。
枚千重轉身看了崔築甯一眼,冷笑一聲,說:“你在崔家受的是什麼訓練?
難道他們隻教你用槍?
”
丁普倫上前幾步,最後一步比較小心,輕輕落地,站在兩人中間,笑道:“不會用到槍,我保證,隻要大家都肯配合。
千組長這麼聰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
應急司裡姓枚的組長有好幾位,隻好稱名字以示區别。
“讓他把槍交出來。
”崔築甯不是一個輕信的人。
丁普倫看向枚千重,做出無奈的表情。
枚千重慢慢解開衣扣,每一個動作都讓對方看到,從腋下取出小巧的手槍,扔在地上。
陸林北盯着枚千重的每一個動作,總以為下一刻就會看到子彈亂飛的場面,他甚至做好撲倒在地上的準備,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都簡單至極。
這讓他有點失望,随之而來的是自嘲,如果三叔知道他此時的感受,一定會狠狠地教訓一番,因為他竟然将電影裡的場景信以為真。
三叔可從來沒對學生說過,面對危險時可以逞英雄。
丁普倫俯身揀起槍,皺皺眉頭,用三根手指捏着槍柄,好像那是淘氣孩子穿回來的沾泥帶水的鞋子,猶豫片刻,不情不願地将手槍放在口袋裡。
“我得搜下身。
”崔築甯仍不放心。
枚千重坐到陸葉舟之前坐過的餐椅上,挨着陸林北,翹起右腿,說:“好啊,信息司崔築甯獨挑應急司四員大将,以後你可有的吹了,别人若是不信,丁先生正好可以作證。
”
丁普倫大為尴尬,向崔築甯說:“讓我來說。
咱們事先商量好的,不會走到那一步。
”
“盡量不走到那一步。
”崔築甯沒有上前。
丁普倫又轉向枚千重,“你身上沒有别的武器?
”
枚千重眉頭微皺,“我來這裡見自己的組員,為什麼要帶那麼多武器?
”
“好,我相信你。
搜身就不必了,咱們說正事吧。
稍稍委屈一下這兩位陸先生,他們得去别的房間待一會,還得……”
“用不着。
”枚千重搖搖頭,“他們是我的組員,從頭到尾、從裡到外受我的信任,可以留在這裡。
”
丁普倫幹笑兩聲,“對,你們都是‘枚家人’……”他看向崔築甯,等對方點頭才繼續道:“那就留下,都請坐。
”
丁普倫與崔築甯坐回原來的位置,陸葉舟挪到枚千重身邊,靠牆站立,雙手插兜,垂頭不語,像個剛被警察抓起來的街頭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