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大事。
這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翊坤宮中原本融洽的氣氛一瞬間降到了冰點,而顧期青的手猛地一顫,筷子幾乎都要脫手而落。
南煙正在往心平的小碗裡夾菜,聽到這句話,動作頓了一下。
但沒有說什麼,繼續夾菜,對着睜大眼睛,有些茫然的心平低聲道:“聽話,好好吃飯。
”
他們還算平靜,但顧以遊他們兄弟兩個就有些繃不住了。
顧以遊先道:“父親——”
可是,不等他的話說出來,顧亭秋已經冷冷的看向他,冷硬的目光分明是在讓他閉嘴噤聲。
顧以遊咬了咬牙,隻能将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見此情形,佟斯年也不好說什麼。
幾個人裡,唯有祝烽不動聲色,不僅沒有驚訝的神情,臉上反倒帶着一點淡淡的笑意:“這麼快,愛卿就為令千金定下親事了?
”
顧亭秋道:“倒也還沒有定下?
”
“哦?
”
“隻是說成了一家,這一次回去,若一切合适,便将親事辦了。
”
祝烽微微挑了一下眉。
他原本是很平靜的,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卻有一點不易察覺的陰翳來,仿佛還看了心平一眼,然後說道:“這樣就将親事辦了,未免有些倉促?
”
他心裡想着的,是心平。
想着若是将來心平大了,他是絕對不會輕易讓她出嫁的,畢竟他的心平這樣可愛,這樣好,天下也沒有幾個男子配的上。
自然,更沒有幾個男子能讓他看得上。
所以,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的讓心平嫁人的。
可是又想到“女大不中留”,萬一她真的瞎了眼,看上了哪一家的小子還一定要嫁,那他恐怕也是沒辦法的,但不管怎麼樣,不能讓别人輕易的将心平娶到。
先就要過自己這一關。
若是長相,家世,武力不行,都不要想近心平的身。
而婚事,他雖然不太願意去想,但如果一定要辦,那必然是轟轟烈烈熱熱鬧鬧,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必須得是這樣才行。
而相形之下,顧亭秋竟然如此草率的就要将自己的女兒嫁出去,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
想到這裡,祝烽的神情漸漸的有些不悅了起來。
顧亭秋自然也感覺到了。
身為朝臣,皇帝的喜怒哀樂是架在他們脖子上的一把帝王刀,若是他高興了,這把刀就會高高的懸起,離自己遠一些;若是他發怒了,那就難說了。
這脖子,也就隻能經得起一刀了。
于是輕聲說道:“雖是倉促,但該有的禮節,微臣自然也不會省了。
”
祝烽道:“朕說的不是禮節,而是這婚事。
”
“……”
“愛卿,女兒家過得不容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身為父親,對女兒最後,也是最大的一個責任,就是給她尋一門好親事,若是不能讓她嫁到合心意的人家,嫁給合心意的人,那下半生,她會過得如何?
你難道從不想一想嗎?
”
“……”
這話一出,桌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連南煙,都愣住了。
她倒是知道,祝烽對心平的婚事很抗拒,是個非常愛女兒的父親,可是沒想到,身為“父親”的他,竟然還有這樣的體會和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