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蘇漾覺得,顧熠現在的套路越來越深了。
從他之前說的話,不難知道他是氣到不行的,但是此刻,他把她叫到辦公室裡,卻什麼都沒有着急說,隻是讓她那麼站着。
她不敢造次,隻能膽戰心驚地等着,如同一種心理的淩遲,比一刀子殺了她還難受。
顧熠放下自己的包,然後從抽屜裡拿出幾份文件,又打開了電腦,調取了什麼東西在看,總之,就是對站在面前的蘇漾視而不見。
蘇漾思前想後,決定主動道歉,承擔一切。
“顧工,對不起,昨天晚上誤會一場。
”蘇漾想了想說:“你别生氣,我媽這個人,比較沖動,見不得我被人欺負。
不過這事你也有一定責任,我好歹是個女的,你怎麼能把我就丢在台階上不管?
我媽一看那場面,還以為你把我怎麼樣了。
”
“……再說回我們家的狗,我們家的狗品種不好,土狗一隻,又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對你絕對沒有針對,頂多就是把你當成樹啊電線杆的……”
“行了。
”顧熠打斷了蘇漾,微微擡頭,對蘇漾一笑,那叫一個毛骨悚然,“我又不怪你。
”
顧熠就是用這麼一句話,開始了對蘇漾360度的報複。
一天召喚她無數次,動不動就把她叫到辦公室,她幾乎時時刻刻都嚴陣以待,完全沒有喘息的時間,有時候怕被叫,廁所都不敢上。
顧熠叫她到辦公室也沒什麼事,就是故意折騰她而已。
除此之外,他還把她當丫鬟使喚,一會兒要她拿這個,一會兒要她找那個。
公司資料庫她一天跑了十三次。
她就問問還有誰?
!
下午三點半,蘇漾第三十六次被顧熠叫進辦公室。
顧熠辦公室除他之外,唯一的活物——一缸金魚,正在被做清潔的工人一一打撈。
缸内的金魚被轉移到了三個小魚缸裡,和原本的大魚缸比,這小魚缸看上去有些憋屈,金魚們隻能在小空間裡打轉。
轉移完金魚,工人們把一米高的金魚缸從工業風的擔架上擡了下來,随手放在地上。
除了辦公室,小會議廳裡也有個玻璃制的展示槽要拆掉清洗。
因為要做大清掃,顧熠一貫井井有條的辦公室此刻看上去有些亂,但是這不影響他的工作步調,依舊有條不紊、旁若無人地做着他的事。
工人們都進了會議室,拆卸東西能聽見克制卻又無法掩蓋的铿铿聲,顧熠似乎完全不被打擾,頭也不擡,對蘇漾指揮:“這三缸魚,你抱出去喂,魚缸要拆了洗,晚上才送回來。
”
這一整天的折騰,蘇漾都快被顧熠培養出幾分奴性了。
顧熠的命令一下,她幾乎是本能就去拿魚缸,像一個設定好了程式的機器,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蘇漾的手剛碰上魚缸,冰涼的玻璃璧讓她腦子突然清醒了過來。
顧熠這是以為她沒脾氣呢?
這一整天的積怨,讓她忍不住回過身來。
“顧工,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
顧熠原本在看電腦,聽蘇漾這麼一說,視線終于從電腦屏幕轉到了蘇漾的臉上。
顧熠坐着,蘇漾站着,他明明是仰着頭在看她,那目光卻讓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有一根木梁壓在脊椎上,讓人忍不住就摧眉折腰。
蘇漾拿出農民起義的精神,在顧熠的眼神壓迫下,努力為自己争取權益。
“我是來實習的,不是來給你養魚的。
”
顧熠聽了她的話,也沒說什麼,隻是輕輕揚了揚嘴角:“怎麼?
實習的就不能養魚?
”
“我……”被顧熠摳了字眼,蘇漾有一瞬間亂了陣腳,但是很快又想好了說辭:“偶爾當然可以,但是你一天不停地折磨我,分明就是報複!
”
顧熠聽見蘇漾這麼說,倒也不生氣,隻是倏然起了身。
一步一步從辦公桌的後面走了出來,最後停在蘇漾面前:“不讓你做事,你說我針對你,讓你做事,你說我報複你。
那你倒是要教教我,該如何對你這個實習生?
”
“你……”
他輕歎了一口氣:“那我應該怎麼對你呢?
”他擡手摸了摸蘇漾的頭,像對待寵物一樣:“難道每天這樣?
鼓勵你,安慰你?
像那種勵志電影裡一樣?
”
蘇漾冷不防被顧熠碰了頭,幾乎是本能大退了一步,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顧熠:“你你你……你這樣,完全是職場性騷擾好嗎!
”
“噗嗤。
”顧熠笑出聲來,又湊近蘇漾一步:“你又教會了我一個新詞。
”
蘇漾見他越靠越近,也顧不上自己什麼目的,隻是急速地往後退着。
“我警告你啊,你别動手動腳的,我告訴你,職場性騷擾是犯法的!
”
“所以呢?
”他微微低頭,看着蘇漾,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
蘇漾正搜尋着抨擊他的詞彙,突然感覺到一道黑色的陰影籠罩了她。
“你說的職場性騷擾,是這樣嗎?
”顧熠毫不征兆地一伸脖子,遽然湊近了蘇漾,那距離,近到幾乎鼻尖要碰到鼻尖。
顧熠溫熱的呼吸拂掃在蘇漾的臉上,她毫不懷疑,如果她脖子再往前一寸,他就要親上來了。
“啊——”
蘇漾被他吓得整個人往後大退了一步,然後腰間被一個硬物一擋,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
下一刻,隻聽“撲通”一聲,蘇漾整個人掉進了金魚池裡……
蘇漾本能在水裡撲棱了兩下,有些腥氣的金魚池水浸濕了她的衣服,濺到她臉上、嘴上。
蘇漾狼狽地扶住了邊緣,一擡頭,正看見顧熠居高臨下看着她。
他一臉虛僞的擔心,還向蘇漾伸出了一隻手:“你不要緊吧?
怎麼這麼不小心?
”
蘇漾想起從他突然起身,到後面逼着她後退的路線,分明就是這個狗賊故意整她的。
蘇漾擡手就是一下,“啪”一聲拍開了顧熠的手。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了兩個字:“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