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正午,卻仍未到正午。
預示着午飯的鈴聲還未響起,午飯前最後一節課并未結束,
陽光從斜上方照下,兩幢樓間,是大片大片的陰影,樓外也沒有什麼人。
學校保安,已經開始沖刷地上的皿迹,水流讓整片廣場變得濕漉漉得。
從3号教學樓底部向上走去,偶爾能聽見教師們講課的聲音,那些聲音或高或低,在冰冷的走廊裡來回飄蕩,卻并沒有任何熱鬧的感覺,因為清晰,而更令人覺得周遭安靜得過分。
教學樓頂部天台上,那扇陳舊的鐵門,被再次推開。
天台上,有兩位警員,在做着最後的現場勘察,突如其來的鐵鍊與門框碰撞聲,令兩人猛地打了個抖索。
他們回過頭,隻見又有兩人,逆着陽光,先後步入天台。
“刑……刑隊長?
”其中一名警員認出來人,竟忍不住松了口氣。
“現場怎麼樣?
”刑從連走到兩人面前,明明已經看過自殺直播的畫面,很清楚當時天台上沒有其餘人等在場,但他還是要再多問一句。
戶外的陽光依然很刺眼,他擡眼,看向正前方,因為陽光偏移,對面那幢教學樓的陰影,覆蓋過來,幾乎要很仔細,才能看到那幢樓頂的監控攝像頭。
那枚攝像頭的角度已經被調開,看上去一切都了無痕迹。
“應該是自殺,從足迹分析來看,也沒有推搡的痕迹。
”其中一名警員直起身,回答道。
隻是那名警員雖然這樣回答,可臉上的表情,卻非常難看,甚至還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刑從連很敏銳注意到他微張的嘴,于是問。
“您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那位警員脫下帽子,撸了把頭發,又再次将警冒戴好,看上去很是煩躁,“剛才學校領導過來樓下江隊吵架了,說我們辦案不到位,沒有及時阻止學生自殺……”
“這能怪我們嗎,這是學校的心理健康教育不到位啊。
”另一位負責痕迹檢驗的警員插嘴道。
看着兩人憋不住要吐槽的郁悶樣子,想來方才樓下那一架,應該吵得極其兇。
隻不過,學校領導,又哪會平白無故來指責警方,沒事找事,那必然是有事。
刑從連沒有接着去問緣由,反而下意識回頭,尋找林辰的身影。
隻是他甫一回頭,就吓得差點厲聲呵止。
林辰不知何時,站到了天台邊緣。
長風烈烈,橫空而過,他的衣衫他的發絲,都被風吹得紛亂無比,仿佛下一刻,他也要随風而去。
刑從連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很久之前的某一場景。
也是這樣的風和這樣的人,那時橋欄斷裂,他眼睜睜看着橋上的白衣青年當空墜落。
他面色鐵青,急走幾步,悄無聲息地來到林辰身後。
隻是,就在他伸手,剛剛要勾到林辰時。
林辰仿佛腦後長了眼睛,猛然回過了頭。
他與林辰湊得很近,樓宇間陰影如墨,讓林辰的臉色變得晦暗不明。
“站在這裡的感覺,很可怕吧?
”林辰突然問道。
“你先下來,不要做危險動作。
”
刑從連又上前一步,想要将人拉住,可林辰卻巧妙地避開了他的手。
因為站在天台邊緣,所以随着林辰的聲音,他竟然下意識地,向樓下望去。
風越發大了。
從高處望下,這裡的樓層,竟比想象中的還要高。
“為什麼,她從這裡跳下去時,會那麼高興?
”林辰再次問道。
“你先下來再說。
”
“其實,那樣的東西,是存在的。
”
“什麼東西?
”
“讓你興奮、讓你激動、讓愉快,讓你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讓你再也無法離開它……”
林辰驟然開口,他眼眸漆黑而明亮,仿若有光。
刑從連的耳邊,卻隻有烈烈風聲,他看着林辰開口,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在說非常重要的事情,然而那些聲音,卻無論如何,也進不了他的腦海。
刑從連發現,他确實如林辰所說,在害怕。
他迅速伸手,握住了林辰的手臂,想将人從天台邊緣拉下,隻是下一刻,他再次握空,耳他的視野裡,已經失去了林辰的身影。
恐懼感猶如毒蛇的親吻,令人如墜入冰窖,渾身冰涼。
“腎上腺素分泌的感覺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