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會今年的主題是複古,名媛們穿着茜茜公主式樣的那種層層疊疊的蓬蓬紗裙,帶着各式各樣誇張到極緻的帽子,手裡挂着白色蕾絲傘面的勾傘。
乍然看去,真像回到了歐洲的中世紀。
雅寶穿着白色露肩燈籠袖的大蓬裙,腰上系了一根寶藍緞帶,一頂寬檐帽,簡單的白、藍亮色,這打扮在各色耀眼的美人堆裡絕對不算醒目。
所以當雅寶的視線在人群裡不經意晃過,同裴階的視線遙遙對上時,讓雅寶感到很是驚訝。
裴階朝她舉了舉杯子,雅寶看見裴階有邁步過來的意思,趕緊調轉了頭,心“撲通撲通”跳得快從她嘴裡出來了。
雅寶懊惱地歎息了一聲,她雖然對裴階沒有什麼“非份之想”,可也絕不願意在他心裡留下那麼個不堪的印象。
好在這時,賽馬的預備鈴響了,人群往觀望台流去,雅寶低着頭跟着美寶和亞瑟往前去,心裡大舒了一口氣。
如今她隻要見着裴階的影子都會覺得心裡有塊石頭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雅寶舉起金色嵌水晶雕花望遠鏡,看着賽馬場上急速奔跑的馬和那上面的騎手,想起幾年前她最愛跟美寶來賽馬會的原因。
裴階的馬在賽馬會經常奪冠,最盛時有過三連冠,他赢的時候,雅寶比自己赢還高興。
今年裴階又有馬下場,美寶的“Prince”也會下場。
雅寶背着美寶,偷偷給裴階的純皿馬“Thunder”下了重注,當然也适當地給“Prince”也下了一點兒。
這才又偷偷溜回美寶身邊。
“咦,裴少今日怎麼沒有攜美而來,真是少見呐。
”美寶調侃的聲音在雅寶耳邊響起,她反射性地轉頭就見裴階正站在美寶的旁邊。
“怎麼,趙小姐沒時間陪你麼?
”美寶這是明知故問了。
其實,賽馬會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若這日未攜伴參加的男女,那便意味着目前暫且是單身。
這裡面的含義就深遠了,所以晚上由麗薩莊園的主人舉辦的晚宴,簡直就是單身男女最含蓄的相親會。
這也是美寶為什麼逼着雅寶來的原因。
對自己的私事,裴階并不習慣對外人解釋,因而隻是對美寶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雅寶,便被他人叫住,寒暄起來。
美寶狠狠瞪了裴階的背影一眼,這才攜了雅寶去一邊的涼棚下休息,“我還以為小天後能一步登天呐,沒想到這麼快就沒戲了。
”美寶啧啧有聲,為趙彤感歎,也為裴階甩女人的速度感歎。
雅寶敷衍了兩句,對裴階的一應消息都不想聽,固執地認為她不聽不看縮進自己的龜殼裡,就能假裝那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用了午飯,美寶約雅寶去騎馬,她和亞瑟先去了馬場,雅寶略微休息了一下才換了騎裝下樓。
路過過廳裡的相片牆時,停了停腳步,那上面有裴階和Thunder的父親,也就是當初那匹獲得三連冠的純皿馬的合影。
雅寶其實也不想看,可不知怎麼的,看見那照片就挪不動腿。
裴階和照片裡的人相比,幾乎沒什麼改變,但是男人如酒,越釀越香,越久越醇,近到眼前,聞着那香味,才能體味出差别來。
雅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便被耳邊的聲音給驚得肩膀一僵。
“在看什麼?
”
雅寶僵硬着肩膀不敢回頭,半天還壓不住聲音裡的顫聲,回答道:“随便看看。
”
雅寶怎麼也不肯回頭,幾乎是無禮地在等待裴階自己走開,卻不料耳邊傳來一股熱氣,“抱歉。
”
盡管裴階并沒有碰觸到雅寶的耳垂,但她的耳朵乃至整個人瞬間都變紅了,雅寶倉皇地向前邁了一步才轉過身,同裴階保持着安全距離。
“那晚我說話太直接了。
”裴階的話裡飽含了誠意。
雅寶握着手裡的帽子,尋思着為何裴階會來同自己說這番話,大概是自己最近的行為有些大驚小怪,讓裴階察覺到了,這才來道歉,果然是極紳士和體貼的。
但是雅寶不是一個不能承認自己錯誤的人,所以她直視裴階的眼睛道:“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裴先生。
”
裴階為“裴先生”三個字稍微眯了眯眼睛,“你用不着參加那種飯局的。
”裴階頓了頓,看着雅寶寶石一樣明亮潋滟的眼睛,“為了能擺脫唐二小姐的頭銜而參加這種飯局,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
”
雅寶一驚,裴階怎麼看出她是不想用唐雅寶的身份,這才甯願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
可是雅寶自己後來也想明白了,不管是用身份壓人,還是用美□□人,說起來都沒什麼值得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