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檸慧眼底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得意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這讓陳念娢不由想到她剛跟着溫娢嫁到孫家那天發生的事情。
溫娢和孫成章都是二婚,婚宴辦得很低調,隻邀請了極個别的親朋好友參加,在京市一家五星級酒店訂了個小包廂,加起來還不到三桌人。
吃飯的時候,陳念娢第一次見到了孫榮軒和孫檸慧兩兄妹。
孫榮軒當時已經大四畢業了,剛剛入職孫氏企業,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頗有一種業界精英的風範。
而孫檸慧才十六歲,正是花季少女,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裙擺長及腳裸,漂亮靈動。
和他們相比,從小城市來的陳念娢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為了讓幾個孩子多交流,孫成章特地安排陳念娢和孫榮軒兄妹坐在一起。
孫檸慧倒也熱情,絲毫不介意她是她後媽女兒的身份,一口一個“姐姐”喊得挺順,反倒是陳念娢,憋了很久,才不好意思地憋出一句“妹妹”。
婚宴結束之前,陳念娢要去洗手間。
孫檸慧就自告奮勇地陪她一起去。
孫檸慧挽着陳念娢的手臂,一路上還在說要帶陳念娢去哪裡玩,吃哪些好吃的。
然而意外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洗手間門口有個台階,孫檸慧走到那裡的時候突然往前倒去,連帶着被她挽着手臂的陳念娢也跟着摔了一跤。
陳念娢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那一瞬間,臉從洗手台邊上的瓷磚上擦過去,一陣撕心裂肺地疼。
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捂臉,手心濕漉漉的。
低頭一看,全是皿。
陳念娢被吓壞了,孫檸慧那時也疼得坐在地上哭。
聞聲而來的長輩發現兩人都坐在地上,連忙将她們都送去了醫院。
那天檢查下來,陳念娢的臉擦傷得比較嚴重,需要手術縫合,而孫檸慧隻是扭傷了腳,休息幾天等消腫了也就沒事了。
孫成章問孫檸慧是怎麼一回事兒,孫檸慧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當時就感覺,好像裙子被什麼東西夾住了,我跨上台階的時候,就摔了。
”
那裡是在過道裡,洗手間的門也沒有關,怎麼可能會被夾住?
唯一有可能的解釋是,孫檸慧的裙子長,而那會兒正好要上台階,和她一起的陳念娢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子,才會導緻兩個人都一起摔倒。
“你仔細想想。
”孫成章問,“是不是你姐姐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裙子?
”
陳念娢當時剛從手術室出來,臉上的麻藥還沒退,感覺不到疼,但是他們父女兩個人的對話全是聽得見的。
她猛地擡頭,看向孫檸慧。
踩沒踩到孫檸慧的裙子,她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
陳念娢能确定,她并沒有踩到。
所以根本不是她害孫檸慧摔倒的。
孫檸慧也看了她一眼,連忙說:“不是的爸爸,應該不是姐姐。
我、我也不知道是誰,姐姐比我傷得更厲害,您也去關心一下姐姐吧,她的臉會不會留疤呀?
”
“……”
這麼說,就跟承認了是陳念娢沒兩樣。
可那個時候,陳念娢還不能完全領會到她的意思,隻想着孫檸慧說不是她,還在擔心她傷到的地方會不會留疤。
多好的妹妹啊。
現在回憶起來,陳念娢覺得,世界上應該沒有比她更傻的人了。
當時的她也不笨,怎麼會被這一對兄妹騙得團團轉呢?
-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孫檸慧的聲音由遠及近:“姐姐,等等我。
我還沒喊開始呢,你怎麼先跑了呀!
”
“……”
她的話讓陳念娢忍不住想笑。
陳念娢沒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往,收回思緒,雙腿夾緊馬腹,馬鞭也随着揮下:“駕!
”
黑色的弗裡斯馬猶如一直離弦的箭,飛快地沖了出去,再次和孫檸慧拉開距離。
孫檸慧見狀,嘴角的笑容微斂,用了抽了一鞭,奮力追趕。
她們兩人誰也不讓誰,都鉚足了勁想赢這場比賽。
一旁已經跑完一圈的幾個男人見狀,紛紛放慢速度。
盛璟年甚至吹了聲口哨:“看不出來啊,這姐妹倆都挺有賽馬天賦的,這個速度去比賽都能拿個獎回來了。
”
錢時琛贊同道:“可不是麼。
”
孫檸慧騎馬他看過,對他沒有多少沖擊力,他更驚歎的是陳念娢的爆發力。
誰能想象過去那個連上馬都要人抱的小姑娘居然能騎出這個速度?
“可是。
”看着二人的架勢,錢時琛遲疑了一下繼續道,“我怎麼覺得這兩個人有點奇怪?
”
即使是切磋,也不需要跑那麼快吧?
兩匹馬看着像随時都會飛出跑道似的,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至于這麼拼命嗎?
宋彥池皺了皺眉。
這次陳念娢回來他就看出來了,她似乎對孫檸慧有敵意,特别是他提到孫檸慧是她妹妹的時候,她的反應就特别強烈。
宋彥池不清楚原因,但是錢時琛的話提醒他了。
他突然掉轉馬頭,往二人的方向追過去。
錢時琛不懂:“池哥過去幹嘛?
”
盛璟年也意識到了什麼,神色有些擔憂地盯着陳念娢和孫檸慧的方向:“估計是怕她們出事。
”
錢時琛一愣:“這能出什麼……”
話還沒說完,一道女人的尖叫聲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錢時琛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剛好看到孫檸慧從馬背上摔下來,在草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