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威武伯府在東大街的最外圍處,從住的這地方,也知道他們家在京城勳貴的圈子裡的地位。
實娘在門口下車,從側門進,換了轎子,被擡到了威武伯方閑的書房。
來之前,她已知道,威武伯兩年前續了一個新夫人,對方是當今皇後娘娘娘家的望門寡的老姑娘,又經了家孝、國孝,誤了花期。
正好威武伯夫人“死了”,于是,過了一年孝期,皇後娘娘把那位指到他們家了。
原本這會子,照常理威武伯夫婦就該一塊在大廳等着她進門見禮,父親說幾句,然後去處理公務,然後她就得被繼母帶到後頭說幾話,分派些人手,指派閨房。
這是标準的流程,但她到了這家,卻被直接擡到父親書房,這個,有點意思了。
威武伯方閑是個四十上下的高個漢子,身上骨肉均稱,雖沒穿盔甲、勁裝,倒還是有幾分武将的意思。
他的手上還拿了本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過,看實娘進來,盈盈拜倒,雖說沒開口叫父,但這态度還是好的。
點了頭,似才略有哽咽的清了一下嗓子,“這些年,委曲你了。
”
實娘牽了一下嘴角,她還真沒好意思叫“父親”,主要是,這位于她來說,就真的是陌生人。
雖說他的事迹,她是從小聽到大,很是“佩服”的。
“這些年,為父與你大娘常通信,知你頗為懂事,為父甚是欣慰。
”方閑指了一下,自己下首近處的位置,想讓她坐在自己邊上。
似乎想和她促膝長談一般。
實娘安靜的坐在書房裡最遠的那個椅子,然後安靜待着,等着老頭什麼時候能放她走。
“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方閑看女兒還是一聲不吭,忍不住問道。
他讓女兒先來見他,也是怕女兒會心存怨恨,當着衆人亂說話,白費了他的一番苦心。
不過,這麼一聲不吭,他也是萬萬沒想到了。
“我娘的棺椁,你打算怎麼辦?
”實娘開口,她出生在京郊,母親身懷六甲被人追殺,若不是養母正好經過,她就胎死腹中了,老娘一屍兩命。
母親就死在那次的慘案裡,所以她母親的棺椁就在京郊,結果面前這位親爹,明知道妻子早就死了,結果一直在說妻子在老家。
她就在京郊,結果,這位生父,從來就沒去看過她,這是他們父女,第一次見面。
說出來,都沒人相信。
方閑呆了一下,宣布呂娘子的死訊的時機,他也是斟酌過的。
原本應該是四年前,這樣,她十五歲就能回京做及笄了。
但是那時長子剛剛在禁軍站穩腳跟。
真那時說繼母死了,丁憂都不好請,再說,那時,正在給長子議親,于是拖了一年。
至于說棺椁的事,他原本想過去京郊把呂娘子的棺椁帶回老家,順便也把女兒也帶上。
總要讓她回老家讓老太爺和老太太看看,讓他們兄妹也認識一下。
不過,他雖說啥事都稀疏平常,但為人最會的就是趨吉避兇,送棺椁回鄉,可是京城都知道,呂娘子原本就在鄉間。
那會扶棺回鄉,不是欺君之罪嗎?
所以方閑當時隻帶着兒子媳婦回了鄉下,辦了一場無棺的大喪事,把呂娘子的牌位請進了祠堂,這事就了了。
至于說呂娘子真正的棺椁,還真的有點進退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