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卿回到房間,綠兒連忙拿着傷藥和紗布給她的手臂包紮,紅着眼眶道:“小姐,傷口這麼深,怕是要休養個小半年,您可不能再胡來了!
”
宋丞相一失憶,宋北卿的心神都被攪亂了,這會兒才想起來看看自己的手臂,傷口雖然深,但她避開了要害,倒不至于休養那麼長時間。
“放心吧,你家小姐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嬌弱鬼了,這點小傷不出一個月就能養好。
”她拍了拍綠兒的頭安慰,正了神色道,“宋雲生在府裡嗎?
”
綠兒總感覺自己被當成了一隻小狗,吸着鼻子道:“奴婢剛才看他拿着裝有房契和地契的匣子出府了,大概是去馬場了吧,小姐今日不是和他約好了嗎。
”
宋北卿那天和他約好要玩把大的,沒想到會出這等變故,她慣用右手,現在傷的這麼深,隻怕上馬都困難。
“小姐,咱們還去嗎?
”綠兒見她望着右手出神,試探問了句。
宋北卿斂了思緒,淡淡開口“去,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不去?
”
綠兒皺眉:“可是小姐的傷……”
“去了再想辦法,給我拿一套幹淨的衣服來。
”
宋北卿在綠兒的幫助下束起長發,換上一套紅色勁裝出了門。
她其實另有打算,如果宋丞相是假裝失憶,她不信宋雲生輸光整個相府,他還能淡然處之。
……
鳳梧宮内,年過四十卻仍風韻猶存的皇後卧在榻上,生了病的面容略顯蒼白,眼角眉梢沾染着化不開的怨氣。
“趙妃的兒子瑞王生了一對龍鳳胎,陛下賞賜黃金萬兩,趙妃因為這事天天跑本宮面前炫耀。
”皇後臉上閃過怨怼,轉眸看向陸君珩,“珩兒,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時才能給母後添個孫兒?
”
陸君珩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般,靜靜垂首站立,穿着一身墨色繡有麒麟暗紋的長袍,身姿卓然風骨天成。
光是站在那裡,一張禁欲冷漠的臉就不知要擾亂多少姑娘心弦。
皇後深深歎了口氣,又道:“母後知道你厭惡宋北卿,也不喜那宋雲婉,所以又給你物色了幾個側妃,你看看中意哪個。
”
她揮手讓宮女拿來幾張女子畫像,皆是朝中大臣的女兒,清一色的溫婉可人。
陸君珩不為所動,淡淡垂着眸子:“母後,立側妃一事不要再提了,我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征,戰場上刀劍無眼歸期不定,不要白白耽誤了人家姑娘。
”
皇後氣的咳嗽兩聲,眉眼浮上一絲愠怒:“少說這樣的晦氣話,你不肯立側妃,也不肯碰宋北卿那個廢物草包,難不成打算這一輩子都不要孩子?
”
“有何不可?
”陸君珩淡着表情,沒有多少情緒起伏的反問:“父皇一共九個兒子,少我一個也不會斷了皇家香火。
”
皇後身子微微發顫,不悅皺起眉心:“你看看其他王爺皇子哪個像你這麼想?
是不是宋北卿那個草包給你下了什麼蠱,不讓你與别的女子洞房成親?
”
陸君珩輕攏劍眉,臉上多了分煩躁:“母後,您就不要胡亂猜想了,兒臣心意已決。
”
皇後越發覺得他是在袒護宋北卿,冷着臉道:“這個王妃母後必須給你換掉,長公主與開國大将軍謝英之女謝清琳,出身高貴品行端正,與你甚是相配。
”
“最重要的是她娘不止一次向本宮提起琳兒對你有意,本宮也很喜歡那丫頭,反正你身上的毒已沒有大礙,尋個理由将宋北卿休了吧,出征之前和琳兒完成大婚,盡早讓她懷上子嗣。
”
“母後要是喜歡就認她做幹女兒吧,兒臣是絕對不會娶她的。
”陸君珩态度堅決。
皇後深知自己兒子的脾性,退一步商量:“你不想休宋北卿,将琳兒立為平妻也行啊,琳兒一心一意喜歡你,不會在乎這些的。
”
“母後若是非要逼兒臣再娶,兒臣這次出征隻能長駐邊關,此生再不入京。
”陸君珩低垂着眉眼,眼中是一片決絕冷冽之色。
蘇落死後,他的心也跟着死了,甯願這一生守着她的靈牌孤獨終老,也不可能和别的女子洞房生子。
皇後聽到他這般決絕的話又痛又怒,也撂下狠話:“你不娶琳兒也行,出征之前讓宋北卿懷上子嗣,不然本宮就一頭撞死,你出征之日就是本宮的喪禮。
”
從鳳梧宮裡出來,陸君珩臉色極為陰沉。
長青上前禀報:“王爺,剛才管家派人傳來消息,說王妃将宋丞相弄醒了,請您回相府一趟。
”
陸君珩神色一冷,當下乘了匹快馬直奔相府而去,等他趕過去見到失了記憶一問三不知,并且無藥可醫的宋丞相時,一腳踹倒了一直為他診治的禦醫。
那禦醫先前收了宋丞相的賄賂本就心虛,加上一把老骨頭了,倒在地上咳了兩聲,一口氣卡在喉嚨沒上來,雙腿一蹬直接西去。
陸君珩面無表情,讓長青将人擡出去,周身氣壓低沉的可怕。
“王妃呢?
”他冷冷啟唇。
相府下人全都吓得抖若篩糠,隻有一人壯着膽子回:“王妃出府了。
”
“去哪了?
”
“我們也不知道,王妃屋裡有個叫阿落的,他應該知道。
”
陸君珩二話不說去尋阿落,甫一進院就見一個穿着淡藍衣裳,跪在地上浣衣的少年。
已經入夏,他卻用剛剛燒開的水洗衣服,雙手燙的通紅,一邊搓洗一邊掉眼淚。
陸君珩擰眉走過去:“你知道宋北卿去哪了嗎?
”
少年擡頭看他,與故人三分相像的幹淨眉眼措不及防撞入他的視線。
“王妃和綠兒姐姐說要去什麼馬場,已經走了好些時候了。
”
陸君珩看見他被燙傷的雙手,沉了目光:“是誰讓你用這麼燙的水洗衣服的?
”
阿落連忙将手背到身後,低下頭無措道:“王妃的衣服沾了皿,不用水燙一燙洗不掉的。
”
“宋北卿受傷了?
”陸君珩眸光一顫,幾乎是下意識的問。
見他不再關心自己的傷勢,阿落蹲下身子,将手繼續伸入滾燙的水中:“有人行刺宋丞相,王妃幫着擋了一下,這件衣服就是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