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還沒上船的時候,劉掌櫃就躲進了艙内最深處,鑽在貨堆裡吓得瑟瑟發抖,因此對艙外的事情一概不知,徐子桢的話把他吓了一跳,船上竟有這樣的高手?當下二話不說和徐子桢一起走下艙去。
船艙裡空間不大,其中大半堆放着貨物,另外還有四間小艙房,其中一間是徐子桢和李猛所住,還有一間是掌櫃自己的,再加上一間放着清水和糧食,最後就剩一間是柳風随的了。
堆放貨物的地方擠得滿滿當當,而且都是些實在貨,根本不可能藏人,那些房間也都很小,家什更是簡單之極,開門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一圈看下來三個房間全都是空蕩蕩的,而當推開柳風随的房門後,卻見他臉sè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正搓着手在屋裡走來走去,一副驚惶不知所措的樣子。
徐子桢站在門口暫時不進去,而是暗中打量着柳風随,這個書生其實頗多古怪的地方,比如他這麼弱不禁風的一介書生為什麼會獨自從江南前往西北,又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酒量,另外徐子桢看得很清楚,在那些水匪剛上船的時候,他雖然面露驚慌之sè,可眼神深處卻是一片清澈。
柳風随聽見門口有響動,猛的回過頭來,見是他們幾個,頓時面露喜sè:“啊呀,莫非水匪退去了?”剛說完忽然眼睛瞪得溜圓,看着徐子桢道,“徐兄果然身手高強,這麼多水匪都被你打退了?小生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劉掌櫃左右看了看,問道:“柳公子,你可看到有人在艙内?”
柳風随奇道:“人?此間除我之外并無他人啊,不知劉掌櫃想找誰?”
徐子桢看着他的眼睛道:“柳公子,你真沒看到有别人麼?”
他這“别人”兩字咬音特意重些,并仔細看着柳風随的反應,隻是柳風随卻象是真的和他毫無關系一般,依舊一副驚訝的樣子:“真有别人麼?這……哎呀,小生已吓破了膽,着實沒見有其他人。”
徐子桢剛要再說什麼,忽然發現柳風随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頗有些異樣的味道,他心中莫名其妙的一凜,頓時收住了話頭,笑道:“可能是我眼花了,或許那位高手相助後不願見我們,已下船去了。”
李猛在一旁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徐子桢急忙輕輕碰了碰他,李猛立時會意,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劉掌櫃愕然:“下船?這可是在長江江面上!”
徐子桢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劉掌櫃,你不知道江湖上有種功夫叫鐵掌水上飄麼?人家隻要一根柴火棍就能橫渡長江,而且還都不帶濕鞋的。”
劉掌櫃大奇,随即感慨道:“世間竟然真有這樣的高手麼?哎呀,那我可是眼拙了,竟然沒能見上一面,無緣啊無緣。”說完邊搖頭惋惜邊嘟囔着離開了房間,去安排船夫将甲闆上的皿迹清理幹淨。
柳風随嘴角微微抽搐,看着徐子桢在那胡說八道信口開河,劉掌櫃剛走,徐子桢便順手關上了門,對李猛說道:“小猛,還不趕緊謝謝你的救命恩人?”
李猛砰的一下跪倒在地,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嘴裡說道:“多謝恩公!”
柳風随滿臉無奈,趕緊将李猛扶了起來,搖頭道:“可惜可惜,我隐匿多rì,還是在這當口破了行蹤。”
徐子桢笑道:“柳公子,你可裝得真好,我怎麼看你都象是個正兒八經的書生,沒想到這一手飛镖功夫可帥得緊啊!”
柳風随看了看李猛,也笑道:“若非這小子遇險,我還真不想暴露行蹤……也罷也罷,此乃命也運也。”說完又看了一眼徐子桢,眼神裡似笑非笑。
徐子桢怔了一下,卻立刻會過意來,笑道:“柳兄請放心,這事就咱們爺仨知道,我絕不跟别人說。”
李猛也是一臉認真:“我也是!”
柳風随笑着摸了摸李猛的頭:“倒也不必說得如此嚴重,那想要尋我之人即便有我消息,我若不想見時還是不會讓他見到。”
徐子桢點頭道:“這話我相信,就光憑柳公子這一手裝扮功夫就十分了得,裝啥象啥,要不是艙裡就這麼屁大點的地方,我還真以為你就是個文弱書生了,啧啧……你看連暈船都這麼象。”
柳風随哈哈大笑:“慚愧慚愧,小弟倒是真不識水xìng,并非有意假扮。”
兩人相視大笑,李猛也在一旁傻忽忽的笑着,因為他也是個旱鴨子。
笑罷後柳風随忽然問道:“徐兄,聽聞你此次去蘭州乃是為了對付西夏兵?”
徐子桢點點頭:“是啊,我也不瞞柳兄弟,這次一則是為了還個人情,二來麼……”他指了指李猛,“他父親與我一見如故,前些rì子慘死于西夏人手中,這次就是陪他将他父親的骸骨葬回家鄉,順便找西夏人報仇去。”
柳風随看了一眼李猛,有些驚訝的道:“哦?小猛竟然是西夏人麼?”
李猛搖了搖頭:“我父親是西夏人,母親則是大宋人士,況且我覺得人與人并無區别,又何必整天打來打去,搞得兵荒馬亂民不聊生?到最後苦的還是百姓。”
柳風随猛的一拍手掌,高聲贊道:“好!小猛這話說得好!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已有憂國憂民之心,難得,難得之至!”
李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我隻是這幾年裡跟着我爹東奔西跑的見得多了些罷了,再說……再說那些話其實是我徐叔常說的,我隻是照搬了過來而已。”
柳風随大笑道:“那也已經很不容易了,多少象你這般年紀的少年郎尚還隻知道玩耍,哪有如你這般心境兇懷的?”他頓了頓,忽然笑道,“小猛,你覺得我那手銅錢镖功夫如何?”
李猛雖然有些内向,卻一點都不傻,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喜道:“柳叔,您肯教我嗎?”
柳風随笑着點點頭:“我與你有緣,便教你這飛镖走石的功夫,此外……我另有一套家傳的槍法,也一并傳與你,如何?”
李猛哪還有絲毫猶豫,一骨碌翻身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口稱:“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柳風随笑着扶起他來,顯然對這個徒弟他也是很滿意的,徐子桢笑吟吟地看着這一切,忽然笑道:“柳兄弟,小猛這頭是磕過了,你若不嫌棄的話咱們是不是也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