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不管怎麼樣,方家的危機總算是解決了,對她來說,最開心的莫過于此了。
傅臻的身子往後靠,他的嘴角勾起一道向上揚起的弧度,顯然,方淮的這一番道謝,是在他的意料之内的。
“方先生以後必定是大人物,我不過是把眼光放得比較遠而已,無須跟我道謝。”
這樣的話,顯然就是說出來周,旋的,方淮的眉間一松,便也不再多說,招來侍應點菜鼷。
不多時,點的菜便送了上來,擺了滿滿的一桌。
飯席間,他是連半句話都沒有對她說,全然将她視若了與傅臻前來的女伴而已。他這麼做,無疑就是在保護她,為她着想逆。
葉暖嚼着嘴裡的食物,思緒略略有些出神。
旁邊,傅臻拿過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卷起衣袖開始剝蝦。
他把剝好的蝦放到了她的碗裡,她擡起頭,滿眼詫異地看着他。
“你不用給我剝,我自己來就好。”
隻是,他卻笑而不語,等到再剝了幾隻,才緩緩地開口。
“我們倆的關系,還需要分得那麼仔細麼?”
她的臉一紅,再看坐在對面的方淮,此時的臉色是僵硬的。
他的舉動自然,就好像經常會這麼做似的,但她心裡清楚,這還是傅臻頭一回主動給她剝蝦。
她夾起一筷子蝦肉放在嘴裡嚼咽,竟是說不出滋味來。
方淮努力地扯起一抹笑,想讓氣氛緩和一些。
“傅先生和葉小姐真是恩愛啊!”
男人一笑,拿毛巾把手擦幹淨。
“這是肯定的,我們的關系非比尋常,自然是親昵一點。”
聽見他的話,方淮放下筷子,幹脆就把話給說開了。
“傅少,撇開你我的利益不說,我有一些話,是想要跟你說的。”
他擡眸,懶懶地望了過去。
方淮的面靥上滿帶認真,隻是他自己明白,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說出那番話來。
“你清楚我和暖暖之間的關系,我也不怕跟你直說,我與她的事早就已經過去了,我不希望你拿已經過去了的事來為難她。”
葉暖蓦地擡起頭。
她是怎麼都想不到,方淮竟然會說這些話。
他直視着傅臻,早在一些事情後,他就打算放開手了。不是不願意争,而是因為,他知道怎樣的生活對她來說才是幸福的。
先不說現在的他沒有辦法給她想要的安穩生活,葉暖如今呆在傅臻的身邊,自然比呆在他的身邊要好得多。
他也相信,最起碼葉暖的生活往後都無憂了。
“我承認,我依然愛着她,但是我不會再接近她,我很清楚什麼對她和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所以,我今天在這裡所的話,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良久以後,傅臻才吭聲。
“你要我答應你什麼?”
“我要你答應我,好好地對待葉暖,不要丢下她,也不要讓她落淚。”
說着,他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她。
那雙眼裡,仍然有着她所熟悉的那種溫柔,隻是如今,這些溫柔都是她觸手不及的了,也不再屬于她了。
“她很脆弱,比表面還要脆弱,她總是愛假裝堅強,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暗自落淚。而且,她也很怕孤獨,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陪在她的身邊。”
這是他唯一所求。
他隻希望,就算他不在她的身邊,她也能好好的,不會再孤單一個人了。
他希望她能被人寵着疼着,能被人深深地愛着。
傅臻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的眸子在他的身上來回,随後,勾起了唇角。
“好,我答應你。”
聽到了确鑿的答案,方淮站起身來,向他彎下了腰。
“葉暖就拜托你了。”
這一情景,讓她百感交集。
這還是第一次,他向别人低頭,記憶中的他,總是昂着頭接受别人的奉承,又何曾像現在這樣對人彎下腰。
而且,還是為了她。
她葉暖何德何能值得他這麼做?
葉暖咬着下唇,突然覺得,這一頓飯她本就不該來的,如果不來,她的心裡不至于會這麼難受。
吃過飯後,她便起身到外頭的洗手間。
從隔間裡出來,她在盥洗台前洗手,抽過紙巾抹幹,她擡起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方淮的臉就這麼地在腦子裡出現。
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但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去控制的。
不管怎麼樣,她和方淮之間也就那樣了,或許,這就是他們間最好的結果吧?
各自天涯。
她斂回了思緒,緩步走了出去。
她推開洗手間的門,正打算回去包廂裡,可沒想,才走到半途,面前就被一個人給擋住。
葉暖下意識地擡起頭,方淮的臉就這麼地晃進了她的視線範圍内。
她一愣,卻也沒有故意避開。
他就好像是已經等在那裡很久似的,見到她,他的嘴角扯起了一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
“暖暖,你……過得還好嗎?”
她回過神來,輕微地颌首。
“那就好,那就好。”
他低若蚊蠅地低喃,随後,望着她的目光飽含複雜。
“暖暖,我在包廂裡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知道。”
她垂着眼簾,她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自然看出,他今個兒對傅臻所說的全都是出自他的真心。
而她和他,都清楚那代表的究竟是怎樣的意思。
“暖暖,我希望你能幸福。”
他的聲音很低沉,但卻出乎意料的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傅臻……他對你挺好的,我都一一看在眼裡。有他在你身邊照顧你,我也放心一點。”
他笑着,最後看一眼她。
“以後,我不會再去打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她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喉嚨好像有什麼卡在了裡面,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唯有再點頭,什麼也不再說。
方淮似乎隻是為了跟她說這一番話才特地走出來的。
之後,她走進了包廂,他到外頭去結賬,男人就坐在那裡抽着煙,見她進來,便擡眸瞟向了她。
“去那麼久?便秘麼?”
她瞪了他一眼,幹脆也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不多時,方淮走了進來。
“已經結好賬了。”
他走到傅臻的身邊,朝他伸出了手。
“很感謝你能過來,如果以後有機會,希望能跟你合作。”
男人站起來,握住了他的手,嘴角勾起一笑。
“希望如此。”
之後,她随着傅臻走出餐廳,他就跟在後頭,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車童把車子開了過來,他給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她彎腰坐進去,從車窗望出去,方淮就站在邊上,臉上挂着一抹淺笑。
這是他最後留給她的記憶。
傅臻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向前行駛,而方淮的身影在倒後鏡中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到為止。
Lahini向着爵園的方向而去。
狹仄的車廂内,過分的安靜。
她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剛剛去洗手間回包廂的時候,碰見方淮了。”
聞言,他斜睨了她一眼,卻并沒有說話。
她本就不打算隐瞞着他,自那次以後,她就不想再在他的面前撒謊了。
“我跟他也沒聊些什麼,也就随便聊聊,他說,有你在我身邊,他就放心了。”
她扭過頭,看着男人的側臉。
“除此之外,真的沒有聊其他事情了。”
傅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向上揚起的弧度。
“我知道。”
他要的,不過是她的這份坦白,隻要她願意對他坦白,他便願意包容她,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
其實,他的性子也沒有她想的那麼暴躁,最起碼,就方淮的這件事情上,他做得并不像以往的絕。
這一點,全都是因為她的緣故,自然,她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