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蘭乘升降梯回到艙房。
紫宴沒有看到封小莞,問:“你送小莞回曲雲星了?
”
洛蘭說:“基因研究院等着她開工。
”
紫宴沒有吭聲。
基因研究院再着急也不着急這一兩天,明明是因為不管怎麼樣,左丘白都是封小莞的父親,洛蘭不想她夾在中間做選擇。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口吐蓮花、心藏毒汁,洛蘭卻恰恰相反。
洛蘭走到工作台前,打開封小莞之前的絜鈎研究報告仔細看起來。
作為基因病毒武器,它的威力毋庸置疑,唯一的缺陷就是傳播途徑,必須通過人類體/液的接觸才能傳播。
傳播途徑限制了它的攻擊範圍,楚墨隻能用它來定點攻擊個體,沒有辦法用它來大面積攻擊人類。
封小莞為了展示它的威力,在模拟實驗中,做了兩個的假設:一,由一隻寵物的撕咬開始,啟動病毒;二,傳播方式類似于感冒病毒,近距離接觸時可以借助空氣傳播。
億萬年的進化,宇宙形成了微妙又嚴苛的平衡,每個物種都有制約和束縛。
比如,猛獸力量強大,在食物鍊頂端,相對應的,繁衍能力就肯定不如弱小的昆蟲。
力量強大的猛獸一胎最多三四隻幼崽,力量弱小的昆蟲卻一次性就可以産成千上萬隻卵。
病毒也是如此,殺傷力和傳播率成反比。
楚墨想要打破億萬年進化形成的制約和平衡應該不可能,但是,他可以做一點變更。
洛蘭把封小莞模拟實驗中的小寵物替換成一個人。
如果人去撕咬另一個人呢?
這不就完成了最快的體/液接觸傳播嗎?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當然不可能去撕咬另一個人,但如果在病毒爆發期,他失去了神智呢?
因為身體内兩種基因的搏鬥,導緻感染者飽受痛苦的同時充滿了攻擊性。
洛蘭更改基礎參數設置,重新啟動模拟實驗——
一個繁華的大都市,在休息日時,某個大型居住區日常普通的一幕。
天空湛藍、雲朵潔白。
綠草如茵、鮮花似錦。
年輕的戀人躺在草地上竊竊私語,父母帶着孩子們奔跑戲耍,還有很多單身男女帶着各種小寵物散步休憩。
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地走過。
突然,年輕的兒子身上長出一排骨刺,他痛苦地嘶吼。
人們聽到叫聲,圍聚過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父母緊緊地摁住他,向周圍的人求助:“有沒有醫生?
有沒有醫生?
”
“我是醫生!
”一個男人放下懷裡的孩子,跑過去幫忙。
他想要給年輕的男子注射鎮定劑,可是,那個男子掙脫了父母的按壓,兇狠地攻擊醫生,一爪就抓破了他的胳膊。
醫生慌忙躲避。
年輕男子的父母急忙拽住他,想要阻止他。
他狠狠一口咬在母親的肩膀上,像瘋狗一樣再不松口。
母親痛苦地慘叫。
他的父親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拖開,他卻一個轉身就把父親壓到地上,又抓又咬。
警察趕到,想要制止他,救出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卻出現了異變,變得像他一樣充滿攻擊性,如同野獸一般開始撕咬想要幫助他們的人。
之前被抓傷的醫生也開始發瘋般地攻擊每個人,包括哭着跑向他的女兒。
他狠狠一口咬在女兒的脖子上。
“爸爸……”女孩瞪着驚恐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父親。
整個社區公園變成了人間煉獄。
凄厲驚懼的尖叫聲中,人們互相攻擊。
每個人都變成了六親不認的行屍走肉,撕咬攻擊着周圍的人,甚至自己至親至愛的人。
被咬中的人感染病毒後,又開始攻擊更多的人。
異變的病毒一個感染另一個,疾病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迅速感染了所有人。
有人長出尾巴,有人長出鱗甲,有人雙腳退化變成尾鳍,有人死亡……
最後,經過病毒的催化淘汰,有人死了,有人活了下來。
活着的人恢複神智,不再互相攻擊。
他們目光茫然,呆滞地看着已經面目全非的彼此。
天空依舊湛藍、雲朵依舊潔白。
綠草依舊如茵、鮮花依舊似錦。
但他們已經不是他們,整個世界已經徹底颠覆,如同完全換了一個星球。
……
模拟實驗結束,四周鴉雀無聲。
譚孜遙和紫宴都神情凝重地盯着一個個定格的虛拟人影。
洛蘭說:“完全符合體/液接觸傳播的規律。
”
在神智喪失期,每個感染者既是受害者,又是迫害者,通過撕咬攻擊他人,完成病毒的傳播。
最後,等體内的基因分出勝負,進化完成,成功者恢複神智,失敗者死亡。
紫宴問:“你擔心紫姗就是那個開啟者。
”
洛蘭說:“她不是開啟者,她應該隻是一個培養皿。
”
紫姗的體能太弱,很可能還沒有完成進化就死亡,楚墨不可能選擇這麼弱的開啟者。
紫宴明白了洛蘭的意思,禁不住怒火澎湃,楚墨居然把紫姗作為了新型絜鈎的培養皿!
他強忍着怒氣問:“如果紫姗隻是培養皿,誰會是開啟者?
”
洛蘭說:“左丘白!
”
隻要左丘白體能足夠強悍,他作為開啟者,甚至有可能不會喪失神智,能清醒地确定攻擊目标,但被他攻擊的人卻會喪失神智,變成隻會瘋狂撕咬的行屍走肉。
紫宴和譚孜遙悚然而驚。
英仙二号上面有四十萬戰鬥兵力,還有非戰鬥人員的後勤人員和各種工作人員,加起來總計有六十多萬人口。
如果左丘白是病毒開啟者,英仙二号又是一個封閉空間,病毒的傳播速度會非常快,可以說要不了幾天就會成功摧毀阿爾帝國的一半兵力。
到那時,左丘白可以輕而易舉地掌控英仙二号,并且把病毒帶回奧米尼斯星,摧毀整個阿爾帝國,繼而整個星際……
紫宴突然一把抓住洛蘭的手臂,急切地說:“讓戰艦更改航向,你不能去英仙二号。
”
洛蘭命令:“放開!
”
紫宴說:“你理智一點,這不是感情沖動的時刻!
”
譚孜遙也焦急地說:“陛下,如果剛才模拟實驗中的事情真有可能發生,您不能去英仙二号。
”
洛蘭看着紫宴,目光平靜堅定,“我是英仙洛蘭,阿爾帝國的皇帝,英仙二号上面有六十多萬阿爾帝國的公民!
他們是因為我的命令,才奔赴戰場!
”
紫宴在她的目光下慢慢松開手,沉默地讓到一邊。
眼前的女人不是駱尋,而是英仙洛蘭。
就算是駱尋,他也從沒有能力更改她的決定。
不管是一意孤行地愛千旭,還是岩林裡為千旭奮不顧身,她選擇的路,都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洛蘭打開英仙二号太空母艦的設計圖,一邊研究,一邊思索。
左丘白現在身處的地方位于英仙二号的中央區域,也就是核心區、不可脫離區。
假如左丘白真的攜有基因病毒,那麼隻有兩種方案。
一種方案是把左丘白封閉在可脫離區,将艙體脫離後炸毀,讓病毒在太空環境中失去寄生體自然滅亡。
如果左丘白還在港口就可以采取這種方案,但現在左丘白已經進入中央區,不可能再采取這種方案。
目前的情況下,隻能采取另一種方案。
疏散所有中央區的人員,讓他們進入可離開載體,一旦确認左丘白真的攜有病毒,立即離開,避免感染。
等所有人撤退到安全區域後,炸毀中央區,封鎖星域,杜絕病毒傳染渠道,直到确認安全。
洛蘭給林堅發送信息。
“林堅,我知道你現在和左丘白在一起。
我下面說的話,不要問為什麼,但務必照做。
”
“一,告訴左丘白我正在來英仙二号的路上,希望能和他面談如何處理奧丁星域的事。
二,請下達秘密指令,讓我接管英仙二号的指揮權。
三,請按照流程如常和左丘白商談,絕對不能讓左丘白察覺異樣。
”
林堅簡單地回複了一個字“好”,顯然完全理解洛蘭的話,不想引起左丘白的注意。
洛蘭不禁微微一笑,擡起頭對譚孜遙說:“聯線英仙二号,從現在開始,英仙二号太空母艦由我指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