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
在曹成的印象中,老川陝路邊大量種植法國梧桐樹,作為行道樹而存在,此時果然還沒被砍掉。
春夏之交時節,依舊是滿樹嫩綠,大地回春,彰顯勃勃生機,雖不及法梧秋天落葉時那般靜美,但也是别有風味,不管綠葉時或者枯黃期,梧桐這一物種都非常适合作為行道樹種植。
五年之後,規劃新建了G108國道,後者雖然截彎取直,把路面做的更寬敞、平坦,卻總讓人感覺少了些曆史氣息,這可能就是伴随着經濟高速發展而生的得與失。
當然,作為新生事物,那肯定要比老一代有更多優點。
老川陝公路跟後來G108國道的差距是全面方的,車流量、車速、車道都不是一個級别。
川陝公路是建國前規劃修建,那還是牛車、驢車、人力闆車為主的時代,速度還能快到哪裡,想要看到一輛汽車開過,難!
況且就那時候的汽車速度而言,普遍也高不到哪裡。
所以說,在當年規劃線路的時候也就并沒有考慮機動車高速行駛問題,因而整個道路沿線各種彎彎繞,民間對外号稱“平原十八彎”,官方稱謂則書面些,是為:“事故多發路段”。
......
長時間奔跑,曹成有些喘不上氣,但前方的苟家老彎地段已經能夠在視野中清晰地看到,甚至連最近被挖開的路面也都隐約可見。
眼見于此,終于可以放心下來,至少還沒到那個時候。
下意識想要摸出兜裡手機看時間,然後才尴尬地發現衣服褲子四個兜加起來是一樣重,反正啥都沒有,空空如也!
他,尼古拉斯.曹成,剛剛重生不到半個小時,回到了12歲,目前剛跑完1800米長跑項目,并且成績也應該還算不錯。
一路狂奔,來到記憶中永生難忘的車禍出事彎道處:苟家老彎。
而下一步,當然要守株待姐,把自家老姐攔截住,隻需要錯開哪怕一分鐘,哪怕錯開十秒,上輩子所經曆過的悲劇都可以避免,老曹家便是另外模樣。
放緩腳步,逐漸調整因為長時間奔跑而增加的心跳頻率,慢慢來,現在還有時間。
天上牛毛細雨一直沒有斷過,這似乎是正在醞釀某種悲涼地氛圍,揭示故事發生背景,暗示了主人公悲慘的命運,揭露落後的社會交通基建,為即将開始的悲慘故事埋下伏筆......
懸着的心放下,忽然又想起十分鐘之前,語文課上的老範評講閱讀理解文章的“時代魔音”。
像這種八股套路,初高中時代的語文課上聽到次數真心不要太多,時隔近二十年之後再次聽到熟悉地味道,還真讓人有些回味,餘音繞腦而不散久久。
那這确定,真是暗示了主人公的悲慘命運?
事實上,如果沒有曹成這個變數,在即将到來車禍事件中,所有涉事者的命運确實都以悲劇收場,所以這環境倒也算應景。
連命運之神似乎也覺得這樣太殘酷,大手一揮,讓曹成重新回到這個關鍵的時間當口。
現在他曹成能把涉事者的命運發展走向都握在手中,這種感覺真的很好,不同的心境和結局,再看同樣的陰雨天氣,卻又是換了一個說法。
嗯...
大概應該是這樣:
此處環境描寫運用反襯手法,借雨天環境描寫,襯托出主人公不懼艱難險阻,在命運地巨大重壓下奮起反抗,表現出主人公大無畏精神,同後文所提到小說主旨“我命由我”産生強烈呼應。
人嘴兩張皮,同樣的事物經過不同“品鑒”之後,能夠産生完全相反結果,這就是漢語的博大精深之處,所以也怪不得曹成語文從來沒有考上過100分,丫确實有點兒燒腦。
恨不得仰天大笑:“哈!來啊,現在我就是文章主人公,帶有主角兒光環,倒要看看你以後還如何給我暗示主人公的悲慘命運。”
細雨中,笑聲很瘋狂、放肆,仰面而來的細雨吹打在臉上。
張開雙臂,大口呼吸,露出一排潔白地牙齒,迎面吹來,甚至還有淡淡地冷酸靈味道,調皮地伸出舌頭,伴随着腦袋一起在風雨中獨自搖擺,他要用所有的觸覺、嗅覺、聽覺、味覺來擁抱新生。
片刻,慢慢地回過神,努力控制情緒,轉身再眺望大馬路的另一頭,尋找那個模糊而又熟悉地身影。
剛扭過頭,眼睛都還沒适應過來,耳邊則傳來自行車的刹車聲,耳朵聽覺循着聲音傳來方向過去,再一看,果然沒錯,老姐是在這個時間點到的,這感覺真熟悉。
不等這邊先開口,當即便是一句責問傳來:“曹成?你在這幹啥,咋不在學校讀書?”
确認是曹蓉的聲音,時間已經間隔十多年,處在變聲期的女聲和十多年以後還有那麼一些不大相同,但他曹成是絕對能夠聽出來,這就是自家老姐,非常确定加肯定。
打眼看過去,簡單樸素地穿着,馬尾、素顔、還有大長腿。
但就是2002年看來,大長腿審美觀還沒成為普世價值,老姐作為普通的西部小鎮高中生,那完全是普通到丢人群當中都很難找出來的存在。
和同時代其它高中生相比,其實還真沒有任何區别,畢竟學生嘛,穿着打扮也不能标新立異。
按照當下高中生的審美觀來看,自家老姐實際還應該屬于醜小鴨級别,不然如何解釋在這個特殊時間段,居然還沒有“招蜂引蝶”,拜倒裙下。
恩,沒錯,一定是這樣!
曹成可沒有亂說,以上都是後來大家成年之後的某次過年時,一大家子沒事兒坐下唠嗑。
先是說起隔壁二姑家女兒早戀,然後慢慢扯到老姐曹蓉的高中時代,她才自己笑着把這些故事說出來以作談資而已,反正那時候說起還是挺坦然,應該是不存在假話因素。
至于老姐成年之後,那絕對是完美诠釋什麼叫女大十八變,隻需要随便收拾一下,絕對屬于頂級大美女級别,若非車禍導緻腿上落下傷殘,拜倒于她裙下的男子,恐怕還不知多少。
能重生到2002年,曹成自然是第一時間跑出來阻止悲劇發生。
“曹成娃,我喊你聽到莫得,納門沒在學校讀書,下雨天你沒得事兒跑出來搞啥子?”
作為家裡長姐,曹蓉比曹成大三歲,從曹成上小學的時候開始,便一直是她負責在平時照看小弟,而最近這些年的父母又經常不在家,在很多時候,曹蓉甚至搖身變為曹成“監護人”。
雖然她自己也還是個高中生,但肩上的責任和擔子并不輕,在西部農村地區,大抵都是如此,情況很普遍。
乃至上位面的兩姐弟成年之後,曹蓉還是依舊很照顧曹成,就比如在上位面出車禍過後,後來老姐的賠償款大部分都被家裡用去給曹成填了蔡振事件的窟窿,但她卻沒有任何不滿。
此等姐弟情,要用“扶弟魔”來形容,絕不為過。
而曹成也由是感激,隻是他找不出該如何報答,一輩子都忘不了,也難以還清,不過現在好了,命運已經被曹成握在手中,需要改變的部分都已經變樣,上輩子欠下的債,這輩子還。
反應過來之後,又驚又喜,千言萬語又不知如何說起,隻能默默地化作一句。
“姐,我回家拿點兒東西,你也要回去?”
自行車已經停了下來,架好腳架,麻溜地将身上紅色塑料雨衣脫下來,又要給曹成穿上。
“别,我這個反正都已經有點濕了,馬上回家就換,你衣服還幹着,别也給弄濕了,不劃算。”
曹成心裡很暖,還是親姐好啊!隻是手上卻忙着推辭不受,他感覺這确實也沒必要。
“回家有事兒,那怎麼連個防雨的東西都沒有,萬一弄感冒怎麼辦?你感冒哪次不是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還不知道注意下,給我趕緊穿上!”
“這......”
“趕緊的,就因為你衣服已經打濕,那更不能繼續這樣亂來,給我穿上,信不信回頭我收拾你。”
曹成自小大病沒有,但就是感冒不少,每年兩次,一次半年,哦不,是一次半月。
而且幾乎每次都是重感冒,但忙上忙下的還是曹蓉,有時候搞不好還得傳染,這些他都記得很清楚,為了少添些麻煩,還是半推半就的。
折中方案,曹蓉騎車穿着雨衣,曹成坐自行車後面,兩人都挺瘦,就算是擠一件雨衣也行,反正雨衣這東西本就挺大,很多雨衣在設計的時候就考慮過二合一功能。
“回家拿本資料,第四節課等着用,高三課程雖然複習為主,但進度都很急,反正以後你也會明白,老姐我現在所經曆這些苦難,以後你肯定也逃不掉。”
作為“監護人”,同樣也是成長和學習道路上的開路與拓荒者,曹蓉完全有資格這樣說。
國内教育模式走什麼套路,曹成當然清楚,畢竟他重生回來,大抵也能算是過來人,高中時代有多艱苦,主要體現在高二時期的瘋狂拉進度,高三時代的高強度拉通複習、題海戰術。
應試教育,不能說這種制度毫無缺陷,但也絕非什麼環境友好型教育模式。
孟子雲: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這句話套用到當下國内教育領域,毫無違和感,曹成随口胡謅:“天将降211錄取書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再繼續十年以後,這話又會随着時代變遷而不斷進化,使其更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時人謂之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關其手機,停其流量,盜其賬号,拔其網線,斷掉wifi,使其百無聊賴,然後靜坐、喝茶、思過、鍛煉、讀書、彈琴、練字、明智、開悟、精進,方能告别學渣,修成學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