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寵妻:愛妃乖乖給我疼 第260章 此情可待否(四)
第260章此情可待否(四)
晚間,落霞宮。
落雪的夜晚,天地之間一片靜谧,落霞宮中更是絲毫沒有人聲。莫妃被禁足,宮中本來就一片惆怅,而今夜,夕顔的房間亦是早早的就熄了燈。
這熄燈之舉,是不同尋常,亦是前所未有。
銀針心頭忍不住憂慮,因着夕顔的習慣她向來是知曉的,斷不會滅了燈晚歇。她一時忍不住問了起來,夕顔卻隻是淡淡一笑,道:“哪有人是一輩子生活在光明裡,我也該學會與尋常人一樣了。”
渴銀針這才微微釋懷,卻還是不敢有所閃失,一時就要去欽安殿禀報。
孰料,榻上的夕顔卻不知為何突然低低的呻/吟起來,緊接着,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已經滿是痛苦。
銀針霎時間大駭,忙的點亮了房中的燭火,上前将夕顔攙了起來,眼見着夕顔捧着兇口痛得額頭冒汗,臉色蒼白的模樣,更是禁不住慌亂起來:“主子這是怎麼了?奴婢去禀報皇上請禦醫來!”
接銀針剛欲起身,袖口卻突教人反手握住。
夕顔緊緊咬着下唇,搖了搖頭,強忍道:“不必,今日下午才有禦醫給我瞧過,你去問問,李大人的藥送來沒有。”
銀針慌亂無邊,忙的答應了一聲,又跑出門去,恰逢太醫院一個小太監正在外求見,一問,果然是送藥的。但見那小太監一臉謹慎:“姐姐請轉告淩嫔主子,這藥切不可胡亂吃,非要等到疼痛難忍,才能吃一顆,且能忍則忍,能不吃便盡量不吃。”
銀針忍不住疑惑起來,拿着藥的手也微微一抖:“這藥……”
那小太監一怔,想起了李大人的吩咐,忙的道:“姐姐莫要多想,畢竟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藥性子較常藥還要烈一些。大人是怕淩嫔主子太過依賴此藥,故而才吩咐一番,姐姐隻需以同樣的話告訴淩嫔主子就可以了。”
銀針神色依舊憂心,拿了藥,轉身進了宮中。
入了房,才蓦地發現夕顔竟已經栽倒在床下,疼得來回翻滾。銀針吓得手腳無力,忙的上前将夕顔扶住,夕顔卻隻是用手去拿她手中的藥盒。銀針蓦地明白過來,忙不疊的拿出一顆,放進了夕顔口中。
又過了許久夕顔才平息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色蒼白得吓人。看着銀針手中的藥盒,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似歎息一般:“果然是很有用的藥啊。”
銀針遲疑了片刻,道:“主子,奴婢曾經聽說,越是管用的藥,對人身子的傷害越大,是不是?”
夕顔在銀針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冷笑道:“那些庸醫開一些治不好人的藥,自然會傳出這樣的糊塗話來,你也信?李大人是太醫院院判,對症下藥,自然是能藥到病除。”
夕顔複又回到床榻上躺了下來,剛過片刻,突然又聽見外面傳來喚銀針的聲音。夕顔對銀針打了個眼色,自己依舊躺着,阖上了眼睛。
銀針意會,出了門一看,果然是欽安殿派過來的太監小魏。
小魏一見她,忙道:“銀針姐姐,皇上打發我過來問,淩嫔主子睡了麼?”
銀針微歎了一口氣,道:“主子已經睡下了,你回去回了皇上吧。”
那小魏應了一聲,便轉身離去了。
銀針擡頭看了看天,隻覺得似是又要下雪了。今年的冬日,一場雪接一場,竟是異常頻密,還不知會是怎樣的寒冷。
第二日一早,夕顔便去了西六宮,和女兒一同玩了整個上午,又一起用了午膳,才又回到落霞宮,一路上很是神色恍惚,幾次走錯路,多得銀針在身後不斷提醒。
當銀針的提醒聲第四次響起,夕顔終于忍不住頓住了腳步,望着一片茫茫白色的天地,輕輕呵出一口氣,捂了捂自己的臉,笑道:“皇宮,真是個容易讓人迷失的地方。”
銀針聽了這話,隻覺得隐隐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終也隻能接口道:“皇宮是比以前的王府大了許多,奴婢剛來之時,也時常迷路呢。”
聞言,夕顔隻是輕輕一笑。為何自小在宮中長大的她,卻也總是迷路呢?從小在眼中都不過爾爾的皇宮,幾時亦變得如此繁複錯綜起來呢?
回到落霞宮,剛剛歇了片刻,突然便聞得外間傳來長報:“皇上駕到”
夕顔懶懶的在床榻上翻了身,卻也沒有坐起來,隻是未幾便見着皇甫清宇進了寝殿。外間似乎下了很大的雪,他脖領間和袖口的暖毛上都隐隐有着濕痕,想來是被風吹到上面的雪花,融化了。
夕顔青絲如緞,鋪了一枕,看了他卻隻是淺淺的笑,眸色清亮:“這個時間,你怎麼會過來了?”
皇甫清宇在床榻邊坐了下來,一言不發,便隻是将冰涼的手往她臉上撫。夕顔被凍得驚叫起來,一邊躲着他一邊埋怨:“凍死了,快别折騰我。”
皇甫清宇這才縮回手,笑道:“我剛歇了午覺,起來走走,順便走到這邊,就進來看看你。”
“順道?”夕顔輕笑了一聲,“欽安殿離這邊,走路可得要半個時辰呢,你這順道未免順得太遠了些!”
皇甫清宇隻是看着她笑,卻不多說什麼,轉而坐到她身邊,将她攬進了懷中,下巴壓着她的發心,道:“昨兒一聲不響的就走了,我原想着讓你在欽安殿留宿,結果卻隻聽見銀針來回禀說你已經回了宮,可教我失望透了。”
夕顔心頭兀自冷笑,面上卻依舊嬌俏:“這麼說來,我是不是得說一句臣妾該死?”
皇甫清宇緩緩扣住她的下巴,移向自己,沉聲道:“也許你應該說,我願意補償給你。”說着,他忽而便低下頭,将唇壓低。
夕顔隻是微微一偏頭,便躲開了。
他的唇落了空,隻在她下颚上微微擦過,卻也不以為意,緩緩的将手臂收緊了,複又低聲道:“顔顔,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
渴夕顔心頭劇烈的一縮,忽然疼得幾乎難以承受。然而她卻仍舊面色如常,微微哼了一聲,道:“不要。我雖不記得生離兒的時候是怎樣的情形,然而生孩子必定是會痛死人的,我不生。你後宮中又不是沒有女人,讓她們給你生去。”
皇甫清宇臉色微微一變,手臂微微松開,聲音也突然低了下來:“你說什麼?”
夕顔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仍舊淡淡道:“雖然現在三個妃子都被禁足待查,但是你還有兩個嫔啊,還有林皇後。讓她跟你生兒子不好嗎?到時候外公是丞相,母親是皇後,又是嫡出又是長子又是太子,身份何其尊貴?”
接皇甫清宇倏地站起身來,臉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然而眸子深處,卻已經隐隐有風暴聚集,一瞬不瞬的看着夕顔。
夕顔雖然沒有看他,但亦覺得他目光寒涼,直欲透徹人心一般,終也沒有擡頭,隻是道:“我這才剛睡了一會子,你就來了,這會兒還犯困呢。我要再睡一會兒,你怎麼樣?”
皇甫清宇微微笑了起來:“我走。”
夕顔終于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卻隻見到他臉上轉瞬即逝的微笑,微微一怔,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果然,皇甫清宇剛剛轉身走出兩步,卻突然又轉過身來,死死盯着她。
夕顔身子蓦地一僵,隻覺得他眸光犀利,仿佛要在人身上看出幾個窟窿來一般。
他竟大步上前來,用力捏住了她的肩頭,近乎咬牙切齒的對她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夕顔也仿佛察覺不到肩上的劇痛,愣愣道。
皇甫清宇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鐵青難看,逼視着她,幾乎一字一句:“為什麼要讓别人給你配藥?你明知道那些藥不能多吃,為什麼甯肯吃藥?”
原來他都知道!夕顔心中微微一震,轉念一想,卻禁不住嘲自己他是皇帝,這裡是他的皇宮,宮裡都是他的人,他會有什麼不知道的?想到這裡,夕顔的語氣也冷了下來:“既然你都知道,也該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
為什麼?為什麼!他隻想冷笑,滿心的悲涼與傷痛,被深深藏在最心底的那些痛,仿佛都翻滾叫嚣着要湧上來!他也許知道為什麼,他根本就應該知道是為什麼!什麼舍不得,放不開,什麼七郎,通通都是假的!她不過是一如從前,從來不認識他的時候,認識了,靠近了,也許還微微動心了。可是這些都不是結果!這些都不是!結果就是,她終究隻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她終究還是會離他而去!
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将他五髒六腑都灼傷,疼到極緻痛到極緻,卻連一絲一毫都散發不出來!他甚至,因為她回來,因為她願意留下而特地帶着她去母親的故居走了一番,隻是想要告訴母親,兒子此生最愛的女子,她回來了,她終究是回來了。可是如今的一切,終究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可癡可笑!
皇甫清宇蓦地輕笑了一聲,卻是在嘲自己,用最不屑的方式來嘲自己:“好,如今,我是真的知道了。”語罷,他便松開了她,站起身來,“你大可放心,那些曾經對你說過的話,通通都會算話。半年之約,還有兩個月,兩個月後,我放你走。”
夕顔幾乎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嘴唇微微顫抖的看着他。
“怎麼了?”皇甫清宇冷笑看着她,“你莫不是還要告訴我,你舍不得?”
夕顔的唇在顫,一顆心更是顫得幾乎快要碎掉。原來人心,真的是會變的,更或者,他自始至終都是這樣,而她,隻是從别人的口中,了解到一個錯誤的他!夕顔目光倔強,清清冷冷的:“多謝你。我隻是,舍不得不離而已。”
“你憑什麼舍不得她?”他的聲音聽起來,再也不是從前的平淡,而是蘊含了無盡的寒意。這是他第一次,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對她這樣冷漠的說出這樣重的話來,“既然已經毫無顧忌的抛棄過,就不需在這裡假仁假義。離兒,不需要你這樣的母親!”
夕顔震驚的聽着他的話,幾乎隻差一點,就要難過得嚎啕大哭起來,可是她卻隻是呆滞的看着他,一個字也不說。
“正如你所說,我後宮之中不是沒有人,就算真的沒有了,也還可以再選秀。多的是人想要給離兒當母親,你,絕對不會是最好的那一個!”他終于發了狠,撂下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了落霞宮。
夕顔呆滞的看着他轉身,看着他離去,身上的力氣也仿佛一點點被抽幹了一般。莫測帝王心,而她竟然這樣傻,竟然想要去一測他的内心!卻終究還是失敗了,輸得一塌糊塗。連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明明知道天下沒有一個男人靠得住,卻還是要對他動心。可是如今的一切,終究是告訴她她的癡與傻。
畢竟,她不認識他,她從來,都不認識他!他于她來說,是陌生人,從來都是。而從今往後,也許,就是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