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隔音問題盡管嚴重,但是要完全不發出聲音也是很難的。
更何況,因為趙修平的身體問題,每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有種最後一次的緊迫感。
它帶來絕望,也在這時帶來更深的*,就像是往靈魂深處降下一根鈎子,每一次深入,都能翻攪出更多渴望,更激情的回憶。
痛苦與愉悅夾雜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是生還是死。
“讓我看見你。”最後的時刻,餘澤在沉淪中掙紮着喊出這句話,身上的人幾乎在同時就做出了回應。
四目相對,仿佛有無數的焰火在空中炸裂,兩人共同攀上巅峰。
之後趙修平帶餘澤去浴室清理,但是浴室本來就不是給兩個人共浴設計的,空間狹小,兩人在浴室又做了一次。
再回到床上的時候,餘澤已經累得渾身癱軟,連腦子都轉不動了。
“今天你和王敬武在休息室說什麼了?”趙修平半靠在床頭,點了一根煙,這時候才開始盤問。
果然在這兒等着呢。
餘澤腦子遲鈍地反應了一下,本來打算先瞞他兩天,現在看,果然還是行不通。
他半趴在趙修平身邊,身上蓋着被子,整個大腦猶如漿糊一般,更别提撒出什麼像樣的謊來,含混不清得就把事情說了。
趙修平沉吟了一下:“我可以配合軍方的實驗。”
“你瘋啦?!”餘澤騰一下得從床上坐起來,“鬼知道他們要怎麼折騰你!”
因為趙修平的身體是珍貴的實驗樣本,他們倒不一定會真的把他怎麼樣,但受苦幾乎是一定的。
而且餘澤也不會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
這些人說的都很好聽,連喬伊斯都認為自己的是光明正義的使者,為了改善人類而來,但結果呢?
王敬武說他們要把這種技術應用到前線士兵身上,這更加恐怖。
他們要如何應用?尺度在哪裡?如何确認士兵的知情權?如何防止他們不被強迫?防止被不法之徒利用?戰後又如何管制?
軍備競賽尚且沒有節制,各個國家如果都掌握了這種技術,後果不堪設想。
不管是出于哪種角度,餘澤都不想讓趙修平答應他們。
然而卻見男人熄掉煙,沖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冷靜一下。
“過來。”他招手道。
餘澤坐着沒動,渾身毛都炸了,一臉憤怒地盯着趙修平,仿佛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過來。”
餘澤還是沒動。
最後還是趙修平先笑了,他半坐起身,生拉硬扯地将餘澤攏在懷裡,看他的眼睛:“生氣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趙修平這人之前冷面得可怕,現在卻一天比一天溫柔,脾氣好得像是怎麼都不會發火似得,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餘澤每次一看見他這樣,都覺得是自己性格太爛,十分自責。
但是再一轉念就知道他這是因為生命即将走到盡頭,所以才褪下所有的铠甲變成這樣,所以還是甯願他像以前一樣。
但是不管怎麼說,都無法改變了。
趙修平用被子給餘澤蓋上,兩人手腳在暗處交疊。
餘澤剛過了不應期,又正好是二十出頭皿氣方剛的時候,這樣一摩擦,很快就又有些半硬了。
趙修平感覺到了,随口調笑他:“哦,我知道寶貝兒為什麼生氣了,你還想要?恩,讓我看一下時間――”
“滾你媽的。有話說話。”餘澤粗聲粗氣地罵他,神情終于不繃着了。
知道他不生氣了,趙修平這才握住他的手,慢悠悠得繼續剛才的話題。
“不管怎麼說,王敬武這個人你以後離他遠點兒。”
餘澤:“怎麼說?”
趙修平的意思是,王敬武這個人在溶洞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趙修平和餘澤來這裡之後的處境了,但是他一字未提,隻對餘澤做出了保障趙修平身份的保證,取得了他的信任。
來這裡之後才提出了進一步要求。
“不管他為的目的是什麼,都不要信任他。就算是為了什麼正當理由,人也可以不擇手段。”
餘澤嗯了一聲。
其實趙修平說的他也能夠想到,但是他總是覺得王敬武确實不容易,他說得又情真意切,餘澤心裡總會對他有偏向。
“至于陸克……”趙修平看向虛空中的某處,語氣森冷,“不管我以後怎麼樣,他們這一派的人都不會放過你。”
不管趙修平答不答應王敬武他們的要求,陸克那一派的人都會将餘澤當成敵人,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相反,就算是趙修平不選擇王敬武,他們也會将餘澤當成一個可以争取的對象,而不會對他趕盡殺絕。
換句話說,如果趙修平非要死,要将餘澤托付給他們中的一派,甯可是王敬武,不能是陸克。
況且,從那天在體檢室與陸克對視時候趙修平就驚訝地發現,他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陸克,太像是過去他在wata一層看到過的那些人。
他們永遠憤怒,永遠被壓抑,永遠在選擇一個可以釋放的出口。
趙修平了解這些人,知道決不能讓餘澤之後有任何機會為他所宰割。
所以,如果他配合軍方的實驗,就相當于給了餘澤一個護身符,一個投名狀。
就算是他死後,餘澤也會受到一方的庇佑,再加上餘澤本身還有超憶症,完全可以借此平安終老。
“你還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麼。”餘澤冷冷得說。
雖然趙修平沒有将心裡想的都說出來,但是餘澤也猜得到。
趙修平又不是什麼聖人,他才不管王敬武的兵死十個還是八個,他也沒那個愛國精神去給國家獻身當試驗品。
說白了,事到如今,他也就剩幾個月好活。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如果要去做什麼事,那必須得是他覺得應該做才行,别人拿捏不了他。
趙修平聽見餘澤冷淡的話音,知道他擔心自己,一邊心都要化了,一邊又想到接下來兩人的生活,知道眼前的一切稍縱即逝,心痛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餘澤。”他下巴頂在餘澤頭頂,輕輕歎喟道,“我不單是為了你。鷹組的人,所有來避難所的人,都會受到他們的懷疑,包括韓水。
如果我不答應,他們永遠會受到别人的猜忌。”
“所以你就答應?”餘澤冷漠地說,“老大,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差點兒殺了我,張許死的時候也沒見你多難過。
你當時說的話我還記得一清二楚,要不要重複給你聽?
你覺得你說的我會信?”
趙修平在他身後無聲地笑了,好像真的因為騙人未遂,感到挺慚愧的:“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記憶力好。”
餘澤登時無話可說。
“總之,不管怎麼說,這事兒用不着你為我犧牲。我自己能處理好。”
他一錘定音,趙修平最後仿佛也就妥協了,沒再繼續說什麼。
直到兩人快要入睡的時候,半睡半醒間,趙修平才在餘澤背後低聲說:“其實不隻是為了你,我也有我的私心。”
餘澤背朝着他,沒有轉過身:“什麼私心?”
他感到趙修平在背後吻了吻他後脖頸:“以後韓水會告訴你。”
餘澤沒想到韓水居然在這種時候還強勢出鏡了一把,登時覺得趙修平是在胡扯,理都懶得理他,直接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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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場談話還是餘澤做出了最終決定。
其實後來想起他也有幾分愧疚。
餘澤本性不争強好勝,他不想以自己的意願綁架趙修平,但是到了緊要關頭,還是忍不住想要支配對方的決定。
尤其他清楚得記得趙修平之前有多強勢,多冷漠。
所以每當他為自己改變性格做出讓步的時候,兩相對比之下,餘澤内心深處其實有種羞于見人的滿足感。
愛情本不該被變成一場戰争,但是不管是誰,總需要一種征服的快感。
餘澤看見曾經屹立在巅峰始終不倒的那個人走下神壇,就像看見雄獅匍匐于自己腳下,心中的感情難以言說。
之後的幾天,餘澤私下拒絕了王敬武的請求,之後就和趙修平一起為軍方提供一些有關wata的資料,幫助他們進行研究,生活從此走上了正軌。
韓水還是做起了老本行,在避難所給人們做心理咨詢,妮洛給他做助手。
而梁誠之前對餘澤說他是警察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避難所查到了他原先的資料,再加上他也在wata呆過幾年,也不知道他們中間商談過什麼,之後梁誠幹脆入職成為了避難所一名有關wata的正式研究人員。
牧鴻、汪醫生他們更受到了重用。
牧鴻之前和季業明發明的喪屍幹擾器很受研究院看重,被叫去搞進一步研究,汪醫生也搞起了疾控。
一切都看上去有條不紊。
“你猜我今天見誰了?”這天趙修平輪休,餘澤一下班就跑回去找他,看見趙修平正對着顯示器打字,不知道在幹什麼,“你正幹嘛?”
趙修平穿着寬松的睡褲,光裸着上半身,從床邊站起來,随手關掉顯示器:“沒什麼。你見誰了?”
餘澤脫掉外套,走上前去和他接了一下吻,之後又小跑去洗臉,看樣子就十分高興。
看着他的背影,趙修平也受到感染,微微笑起來。
“我見零九了。”餘澤的聲音從浴室傳來,“在電梯上。他可能是去八層或者七層的……應該是八層,你說他去實驗室幹嘛?”
七層是軍方和搜救隊辦公室,八層是軍方實驗室,都是需要刷卡和指紋才能進入的樓層,零九怎麼突然出現在去這兩層的電梯上?
太長時間沒關注這個人了,趙修平一下子幾乎沒有反應過來。
“他……他也不一定是去實驗室。”趙修平說。
剛從wata出來的時候,他一直十分提防這個人,總是害怕他對餘澤不利。
但是後來時間長了,他發現零九這人樂趣隻有女人和打架,四肢發達,大腦簡單,對餘澤沒什麼威脅,就漸漸忽視了。
現在如果不是餘澤提起,他都要把這個人忘了。
繼續和餘澤說着話,趙修平聽出他正在浴室沖澡,